袁正义提着吃得一干二净的外卖盒出去扔，见郑度正在殷迟办公室门口徘徊，几次伸手要敲门，都好像心脏病爆发一样把手缩回来揉着胸口。
她疑惑地停下，“小郑，你不舒服？”
郑度仿佛见着救星似的，苍蝇搓手状一路小跑过来，显得几分滑稽，“呃……是这样的，不知您是否知道最近殷可期有个电视台的访谈？”
“刚看到预告。”
郑度可能犯了什么要命的错误，一脑门子汗，“电视台的想补一个采访。其实之前跟我联系过，我拒绝了，因为殷总绝对不会在她的访谈节目里出镜。但是那个娱乐频道的小姑娘说，为了追求什么节目效果，不需要露脸，录音采访也行，非要跟殷总当面谈，我正要硬着头皮进去汇报，她直接掏出录音笔冲进去。唉！我真是拿这些娱记没办法！”
“采访成功了？”
“当然没有！”他摇摇头，“保安进去给‘请’出来了，说是什么都没录到。”
“祝你好运。”袁正义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正要回办公室，郑度就一脸哀求地拦住她，“安总，我有个不情之请……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能不能请您帮我把这一份主办方寄过来的快件拿给殷总？”
袁正义接过一看，是Vidcon（注4）的邀请函和行程安排表。
纵然知道郑度怀着不想碰壁的小心思，她还是答应下来，“下不为例。”
“请您也……”贝贝冲过来，一脸哀求地把一个纸袋双手捧给她。
袁正义看看钟，看来，他们跟上回一样，连午餐都不敢进去送。
“你们就不怕我成为替罪羊？”
“殷总他肯定不敢把……”贝贝刚说几个字，就被郑度的手肘一撞，尴尬地清清嗓子，重新组织语言，“像您这样的得力助手，殷总这个爱才惜才的人不会将个人情绪加在跟您的业务沟通上。”
袁正义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回办公室，才去敲门。
“进。”
袁正义将门开一条小缝，探进半个脑袋瞅他。
身着简约风格黑白拼色衬衫的他埋首于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夹中，同时，邮件到达的提示声响个不停，他时而腾出手回一下邮件。
“吱吱吱——”她学老鼠叫。
殷迟显然不知道来的人是她，对于这种磨磨蹭蹭不进来还发出怪声的行为果然感到不悦，抬眼，见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脸部严厉的表情缓和下来，但眉头依旧未松，“还不进来？”
袁正义跑进去，东西往他桌面一放，“这个给你。”
殷迟这才抬手看看表，一点半，他忙得没注意时间，难道后勤也忘了时间？他看看她送来的东西，再看看她，释然，手里的钢笔重重一放，“你现在还接助理和后勤的活儿？”
“顺手而已。”
殷迟暂时关闭邮箱，将笔记本屏幕一并合上。
记得上一次自己跟殷可期“交火”，也是她的闯入让自己暂时忘记不愉快。
“……看来他们现在越来越了解我了。”
她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
“默认你是特别的存在，笃定我肯定不会刁难你。”他又不是聋子，公司里关于他与Ainsley姐弟恋的传言正是始于他自己。
这件事他既不否认又不公开，而吃瓜群众就是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暧昧。
“你当然不会。”袁正义把行程表拆开给他看，“郑度说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
“会。”他将行程表推到一边，拍拍自己的腿，“坐这里。”
袁正义赶紧跳开，“这是公司，你别乱来。”
“我不刁难刁难你，他们就觉得找到了我的软肋。”他不依不饶道，“否则以后犯了错误都去找你，我如何是好？”
“公事公办就是了。”
他压低嗓音，“不，你来的话，我就讲不了原则。”
她心底一暖，保证道：“我答应你，一会儿一定假装哭着跑出去。”
他起身，“我可以帮你一把，让你真哭。”
袁正义转身就跑，他几步上前拦住，“什么事这么着急？”
“别玩了……”她无奈地推他，“一会儿我还得去培训班那儿看看。”
“安总，看来你比我还忙。”他明知身后有个摄像头对着门，依旧把她压在门上。
袁正义急得跟什么似的，重点却不在摄像头，继续转移话题，“出发前这15分钟你让我回去把今天小说的更新章节看完！”
“什么？”
袁正义揉揉鼻尖，欲言又止，半晌才说：“以你为男主角的小说都更新到第20章了。”
“有这种事？”
“人气还挺高的。”她藏了一句话没说，自从在洗手间窃听到发文网站后，现在自己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午饭后追完更新后催文。梦马藏龙卧虎，实习生里有个叫小果的，竟是个网文写手。
他松松领带，看似不经意地问：“另一个主角是……”
她娓娓道来，“另一个主角是存在着业务竞争公司的总裁，40岁，985毕业的博士，追求梦想失败只能回来继承几亿家业，未婚单身。两个公司平时斗得你死我活，都恨不得整得对方破产，实则相爱相杀，一边搞商战一边又爱得要死……”
他看上去很不适，“男的？”
袁正义惊异于他对重点的把握，骗他说：“女的。”
他心知肚明，轻抬眼睫看向她，“他们进展到哪一步？”
她继续骗：“商战。”
“还在商战，你是怎么看出两个人爱得要死？”
这种直男思维实在让袁正义有口难言，好在她知道他不会有兴趣去看小说。
他压着她的双手，凑近，进一步提示道，“他俩就没干点别的？”
“别逼我，我不敢说。”她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在小说里是真·年下攻，已经把竞争公司那位平时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弄晕过去好几次，看得她鼻血都快喷出来。
他靠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迟早让它们成真。”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吧。”
殷迟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忽然扯掉她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袁正义不知道他这一招目的何在，只能及时按住没扣子的地方，莫名其妙看看他。
“真不巧，你扣子掉了。”他上下扔着那枚扣子玩，“如此一来，穿着出去恐怕不太方便。”
“我可以缝。”自从上回拉链绷开后，她的抽屉里就常备针线包。
“若是我不给呢？”
“这是你想出来的又一个刁难我的办法？”
他指着自己，“衬衫可以借给你。”
“太大，我不穿。”
“我不管你穿不穿得了。”他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发觉她盯着自己，居然露出狼见到肉的神情，他把衣服给她，清清嗓子提醒，“一会儿我改变主意，你走不了。”
袁正义一把抢过衬衫，跑到衣帽间换好，下摆都塞进裤子里，一会儿把外套穿上，也就看不出不合身了。
她小狗一样抬起袖子嗅了嗅，有些贪婪又有些羞涩。
非逼我穿他的衣服，唉，他好幼稚。
羞死人了！！袁正义捂脸。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件纯白衬衫坐在沙发上，依旧英气。
她无奈地将袖子挽起一些，假正经道：“干嘛非要我穿你的衣服？”
“情.趣。”他望着她笑笑，“你还小，不懂。”
有个鬼情.趣！被他这么一折腾，看小说的时间被挤占，司机已经到楼下，她只能扔下一句“你确实很会刁难我”，装作很伤心的样子跑出去。
从她进去那一刻就在计算时间的郑度悄悄从旁边的办公室探出头，见她匆匆出来时身上穿的竟然是殷总的衬衫，再一次震惊于自己脑补出来的情节——殷总变怒火为欲.火，居然把Ainsley的衣服都撕碎？可见这十几分钟内的战况是多么激烈！
“安总啊，你真是舍己为人真英雄！”郑度心里流下感动的泪水。
正想着，内线电话响起，郑度赶紧接起，只听殷迟说：“买几件女士衬衫送进Ainsley办公室，便于日后更换。”
“是！”郑度答得干脆，心中更为战栗，不禁抓着头发碎碎念，“你还打算撕几次她的衣服？！‘日后更换’一句我又该如何理解？？”
情.趣，真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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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春晓还盯着笔记本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不断敲击着。最近，她花大把时间去调查方子成，终于出了结果。
方子成用来于她联系的微信、QQ甚至平时跟她互动的微博都是小号，他的常用号注册了Aloha、blued等，在某些同.志论坛甚至是白金级会员。
春晓在他的帖子里看到上次偷拍殷迟的图片，没拍到脸，拍的竟都是殷迟的手部、背部、臀部、腿和鞋子等地方，受到一群同好者的追捧，有人出言十分不堪入目。
怪不得他上次见到殷迟时表现古怪，原来藏着这种心思，只怪自己向来不太多关注他。
在他跟网友的互动里，她还发现一件十分惊人的事。他父亲的死因不是病入膏肓，而是得知他出.柜后受不了，引发心梗去世。
方子成：我爸走后，我妈整天骂我。后来她说，只要我给她生个孙子，她就不管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网友：这还不简单？
方子成：这个社会对我们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们一下？
网友：就是啊，我们也是被逼的，连父母都不理解，更不指望别人。可惜我第一胎是女儿，还得努力努力。
方子成：希望我能一举得男。
春晓望着这些评论互动，无声地笑起来，身子不断地颤抖。因为，方子成实在太可笑了，自己也很可笑，差一点就成为他和他那个看上去热情开朗的母亲的传宗接代工具。
注4：Vidcon是始于2010年的盛会，又称美国网红节。每年都在南加州举行一次，这个交流会是目前为止世界上同类型交流会中最大型的，聚集成千上万来自世界各地的创作者、爱好者和行业代表。PS：为剧情需要，请读者亲们无需考证其具体召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