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乡下汉子。
在村口转悠片刻，为首的男子才问，“确定是沟沟村没错吧？”
“哎呀，穆老五，你还犹豫啥呢，这就是大水村，眼下他们地里还有老多白菜没收呢，咱们趁天黑全弄回去，等天亮了，他们连人影都抓不着！~”
穆老五听后，心里直打鼓，“我咋觉得这事有点玄呢，这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狗，万一被抓住了咋整？”
这些人都是来自牛粪屯的村民。
他们跟沟沟村一样，遭遇了旱灾，庄稼地颗粒无收。
赶巧这两个月老天爷开眼，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可偏偏只光顾沟沟村，他们牛粪屯依然旱得冒烟。
“穆老五，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到底行不行？”李二牛推了他一下，“害怕就回去，瞧你这点出息！~”
“谁说老子怕了？干！”
一群人摸黑来到庄稼地前，白天村民们没砍完的白菜还留在地里。
甚至有很多砍完摞成堆的，整整一大片，像一堵山墙。
“李二牛，快把驴车牵过来，快点快点。你们几个，抓紧装白菜。”
“好咧好咧。”
牛粪屯唯一的一辆驴车被牵了过来。
那瘦成一根刺的毛驴拉着硕大的板车，不时抖动一下长耳朵。
一群人忙活开了，三下五除二就装满了驴车。
白菜含水量很高，一颗两颗倒没啥，可把板车摞成小山丘后，可怜的毛驴就受不了了。
它一步都走不动，索性仰起头，张开驴嘴，‘嗷嗷’地叫了起来。
“嗷呜嗷呜嗷嗷嗷！~”
驴的叫声穿透力极强，很是刺耳。
这一嗓子几乎把整个沟沟村的人都吵醒了。
家家户户亮起了灯。
有的老爷们提着灯笼冲出门，东张西望。
老孙家也不例外。
孙有福猛地从炕上坐起身，望向窗外，“咱村子也没人养驴啊，就里正家有头骡子，去年还病死了！”
孙糖糖也睁开大眼睛，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家里还有很多白菜堆在地里，要是丢了，哥哥和老爹就白忙活了。
“爹爹，去地里看看！”孙糖糖脆生生提醒。
“对，老头子，你带上大福二福和五福，去地里瞅瞅，说不定有人来偷白菜了！~”
顾翠莲一脸警惕。
“中。”
孙有福套上衣裳，随手将烟袋锅别在裤腰带上，趿拉着鞋跑了出去。
“娘亲，我也要去。”孙糖糖掀开被子，一边打哈欠，一边往炕下爬。
顾翠莲伸出手，直接把她抱了回来，“闺女，那偷白菜的啥人都有，闹急眼了，万一伤到你咋整？闺女就乖乖在家等着，你爹很快就回来了！”
“娘亲，我要去！”
孙糖糖扭了扭小身子，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如果今天不去，某个人必会出事。
白菜丢了倒没啥，可一旦闹出人命，后悔就晚了。
见闺女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顾翠莲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二话不说就找出厚衣裳，帮闺女穿上，母女二人便跟在孙有福身后往地里跑。
“不是，这毛驴叫啥玩意，李二牛，你快把它的嘴捂上！~”
穆老五见村子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彻底慌了。
李二牛无语，“来，你捂一个试试。”
驴要是尥蹶子了，谁都拦不住。
这会儿若去捂它的驴嘴，就得被咬下一块肉来。
“那咋整，白菜都装上了，总不能扔了吧？”穆老五怄火。
李二牛眯起眼睛，朝不远处望去。
只见一道瘦弱的小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清来者后，李二牛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小孩子呀！”
“啊啊！”
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块石头，面露凶相，‘啊啊’地叫了起来。
“咋的，不会说话啊！”
“应该是个哑巴。”
小男孩正是住在村头窝棚里的红云。
他是第一个发现村子进贼的人。
可即便对方人多势众，他还是勇敢地跑过来，跟贼人们对峙。
“啊啊！”红云咬着牙，皱紧眉头。
放下白菜，赶紧滚。
“地里有人，别让他们跑了！”
“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敢偷我们家白菜，抓住了，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远处已经传来村民们熙熙攘攘的喊叫声。
穆老五惊慌失色，心里简直恨死了那头毛驴。
李二牛反倒很冷静，他平时鬼点子最多。
盯着小男孩看了片刻后，李二牛忽地抽出匕首，“去，给我摁住那崽子。”
“二牛，你要干啥，还想杀人啊？”
“杀个屁，用一个小崽子换一车白菜，难道不划算？”
他想利用红云威胁村民。
有人质在手，就算得不到白菜，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汉子们闻言，三拳两脚就把红云打翻在地。
本就羸弱不堪的红云吐了口鲜血，全身像散架似的，差点昏迷过去。
李二牛刚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村民们便呼啦啦地冲上来。
孙糖糖见红云哥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冯里正也算见过世面的，站在人前，仔细看了看李二牛，“你不是牛粪屯老李家那二小子吗，你跑到我们村偷白菜干啥？”
“你以为老子想偷啊，还不是老天爷不公平，不给我们村子下雨。”李二牛大声吼道。
孙有福听了，指着李二牛，“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小哑巴放了！~”
实在不中，给他们几颗白菜也行，拿刀威胁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孙糖糖在空间内快速寻找起来，不管用啥办法，也不能让红云哥遇害。
李二牛冷哼一声，勒紧红云的脖子，“不放，除非把这一车白菜送给我们，天亮后，我再让人把这哑巴送回来。”
云春梅心疼自家的白菜。
当即嚷嚷道：“那你们就杀了他吧，反正是个没人要的哑巴，死了也就死了，赶紧动手，杀完把我家白菜卸下来！~”
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哑巴，哪有她的白菜重要啊。
孙糖糖听后，气得鼓起小脸，从空间就扔出一块石头，‘嘭’地一声砸在云春梅的脑门上。
“啊啊！谁......谁打我，给我滚出来，我脑门都破了！”云春梅瘫在地上，呜闹喊叫。
顾翠莲瞪了她一眼，“德全娘，你家孩子的命是命，小哑巴的命就不值钱呗？”
刚才那块石头，咋不砸死她呢。
云春梅脑门肿得老高，脑袋‘滋滋’的疼。
李二牛没工夫废话，攥紧匕首，往红云的皮肉中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