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广默了默,随即对她道:“你走吧,就当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见过我,这样对你才是最好。” “我现在才知道很多人都在骗我。”姜媞道,“我虽然出卖过你,但不代表你真的被人抓住的时候我会放任不管,不论如何,我都要救你出去。” 如果没有李孝广,齐子静未必会活到今日。 七年的时间他们不是夫妻,可却能称得上是朋友,总归是一路扶持而来。 “不要犯傻,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逃?”李孝广的神情当即就冷了下来,“李府会有今天,那都是我一手造成。” “为什么?”姜媞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他对李府的不喜,却不想他会将李府颠覆。 “我从未对你说过,我的母亲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她是有丈夫的。”李孝广低声说,“她是被我父亲qiáng抢入府,他qiáng\\bào了她,才有了我。” 听到这样的内\\幕,饶是姜媞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惊愕起来。 李孝广向来都是个豁达之人,向往风清月明,竹烟波月的美好意境,若非善良,又怎会帮她? 可他却有这样的父亲,他无辜枉死的母亲只会让他每日内心都受到煎熬。 他未曾想过风花雪月之事,就是不想自己报仇那日牵连自己心爱之人。 “只是这样一来,你毁了李府,也毁了你自己……”姜媞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忍。 “但我心中不会再有负担。”李孝广说道,“你走吧,昨日齐琅与你说话我都听见了,他看样子是很喜欢你的。” “你觉得他喜欢我,还是觉得他是想拿我威胁你……”姜媞以一种极度嘲讽的语气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七年来李孝广都不曾纳妾,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们琴瑟和谐,换做任何一个人,确实也都会这么做。 齐琅真是聪明极了,用李孝广牵制她,又用她来牵制李孝广,哪有什么是不在他算计之内的。 李孝广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你为何要这样想……”他的声音沙哑难听。 “你不想连累我是你的事情,可我却不会放任你这般,我会救你出去的。”姜媞的语气很坚决。 李孝广最终叹了口气,道:“齐琅每日都会来看我的,你不要胡来……” 姜媞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地下室,待她回去时,碧思问她另一只耳坠找到没有。 姜媞将两只耳坠递给了对方,道:“找到是找到了,可我却又不喜欢了,你帮我收起来。” 碧思没有察觉出异样,只跑去替姜媞把东西放好。 姜媞转身走入寝室,见齐琅正在穿衣。 “听下人说,你很早就起来了。”齐琅对她道。 姜媞掩盖面上不愉的神情,只笑着替他拢了拢衣领,低声道:“你今天忙吗?” 齐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推拒,眼中掠过一抹暖意。 “我今日不忙。”他说。 “晚上过来陪我一道吃饭吧。”姜媞低声道。 齐琅应了。 只等晚上,齐琅回来,见席面上只有姜媞。 “静儿还是个孩子,不能像我们一样睡得太晚。”姜媞对他说道。 姜媞给他斟酒,他道:“每天饮酒也并非好事。” “我知道,就这一次。”姜媞嗔了他一句,他就好似失去了所有阻挠对方的力量一般。 不知怎地,齐琅总觉得今夜的姜媞格外热情。 这样的热情,让他有种回到了过去时光的错觉。 耳边仿佛是姜媞叫他再喝一杯,他撑着额头,伸手抓住酒杯摇摇晃晃地端起,却还未等他递到唇边人就倒下了。 姜媞扫了他一眼,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入口却是白水的味道。 她放下酒壶,起身走到齐琅身边,将他藏在身上的钥匙拿了出来。 她看着手上的钥匙深吸了口气,决然离开。 李孝广的行踪几乎都没有人知道,这样长的时间里,旁的人几乎都放弃寻找他,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真的将钥匙偷来了?”李孝广苦笑道。 “嗯。”姜媞沉默地替他解开锁链,随即对他道:“待会儿你换身下人的衣服,和我一起离开。” 李孝广几乎站立不住,只撑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对她道:“姜媞,你真以为我们这么容易脱身吗?” “我给他下了迷药,他现在不可能知道的,你快些和我走吧。”姜媞说道。 “来不及了。”李孝广摇摇头,目光落在了她身后。 姜媞的后背顿时一僵,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方才明明醉倒的齐琅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此刻周身气势凛然,浸透了寒意的双眸也丝毫不见醉意。 姜媞扯了扯唇角,她总是一次又一次低估了对方,高估了自己。 “齐琅,你一直都在骗我。”姜媞说道。 齐琅看着她,目光仿佛是看着自己应该乖乖躺在盘中的猎物忽然跑出了盘子一般,十分生气。 “鸢鸢,跟我回去。”他张唇,吐出这几个字来。 姜媞毫不回避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冷声道:“放了李孝广。” 齐琅往前迈了两步,姜媞却下意识地将李孝广挡在了身后。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信我呢,哪怕你被我骗过一次也好,可一次都没有。”姜媞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十分可笑。 “夫人,是我告诉大人的。”碧思出声道。 姜媞向齐琅身后看去,才发现碧思也跟了过来。 “夫人要怪就怪我吧,我很早以前就和三少爷失散了,后来我知道三少爷就在齐府,我就说了谎。” “为了将这个谎言延续,你就选择替齐琅一直瞒着我。”姜媞失望道。 “是……”碧思内疚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表情,“大人答应我会留三少爷的命,我不得不这么做,但我绝不敢做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李孝广在姜媞身后闷咳了几声,又对姜媞道:“别怪她……” 碧思喜欢李孝广,一个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有人利用她的弱点做出许多事情来。 姜媞扯了扯唇角,她能察觉到齐琅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目,先前她以为这个人是采薇,哪曾想竟然是碧思。 早前碧思告诉她,是齐子静发现她的替身是假的的时候,她就该知道碧思在说谎。 可惜当下都太迟了。 齐琅向她伸出手来,道:“跟我回去。” 姜媞道:“我不呢?” 齐琅眉宇间平静的假象终于被打碎,仿佛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往外逸散。 当齐琅的手触碰到姜媞的时候,姜媞仿佛被火烫了一般将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朝前一挥。 齐琅闷哼一声偏过头去,脸侧忽然浮现出一抹血痕。 姜媞的手里握着一只尖锐的发簪。 齐琅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制止了她,另一只手则是用拇指抚去面庞的血迹,然后吮入口中。 他用着极低的声音对她道:“我心在地狱,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姜媞心头猛颤,猛地调转了簪头对准了自己。 她抵着自己的咽喉,戳破了皮,鲜红的血一下子便从破口处涌出,顺着她脖颈的弧度下滑。 “你不放我们离开,那我也只能把自己的命jiāo代在这里了。”姜媞说道。 齐琅的脸色霎时变得无比难堪。 这样的场面十分荒诞,他捏着姜媞的下巴,姜媞仰头看着他,一手又用发簪抵住自己的喉咙,血流到锁骨染红了衣领,触目惊心。 他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无限的yīn翳中。 许久,他像是耗尽了心力,对着身旁人道: “去叫人备马车。” 姜媞将李孝广重新扶出地面时,此刻正是黑夜,李孝广的眼睛并无不适。 李孝广体虚得很,姜媞扶他上马车,险些栽下来,一旁碧思忙搭了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