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绣被人放开,整个人坐在地上身躯微颤。 “你现在总该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 姜媞蹲在她面前,将空碗塞到她手中。 邵玉媛看着láng狈傻了的朱绣震惊不已。 她万万没有想到,齐琅竟然半点也不信她。 齐琅在想什么她不清楚,姜媞却能猜透几分。 对方此举不过是想借她之手来对这主仆二人敲打一番。 至于他口中所喊的名字,她也从不怀疑。 纵使他真的喜欢上了邵玉媛,也绝不会用同样的发音来喊对方。 只因他恨姜媞,又如何会用这样的名字来喊心爱之人。 姜媞抬步欲走,邵玉媛却忽地开口:“姜氏,你不过是仗着你的色貌来引诱表哥,可你别忘了,你也会年老色衰,你如今德行败坏,只怕你日后不得好死!” 邵玉媛从未受过如此欺rǔ,哪里能忍受姜媞这般大摇大摆地欺负。 姜媞驻足,她正欲走向邵玉媛,管家便拦在她身前。 “您还是请回吧。”管家笑说,丝毫感受不到这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姜媞想说的话如数咽下。 她自然也清楚,齐琅并不想她伤了这位表妹,便是眼前这位管家都生怕她伤了对方。 她露出抹嘲意,抬脚离开。 姜媞走后没有多久,屋里便进来了两个陌生的嬷嬷。 “把这个丫鬟带走吧。” 其中一个嬷嬷指着地上的朱绣说道。 “你们要gān嘛,朱绣是我的丫鬟,轮不到你们来动!”邵玉媛激动道。 “姑娘请恕老奴无礼了,这是大人的吩咐,咱们不敢不从。”嬷嬷说罢便将地上的朱绣拎起来。 “等等。”邵玉媛迟疑道:“表哥要怎么处置她?” 嬷嬷闻言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情来,道:“像这种丫鬟府上一般都是打死了事,但大人念在她伺候过您一场的份上,便只将她发卖出去而已,至于是被楼馆的人买去调/教还是被泥腿子买去做媳妇这也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说完这话她们便迅速离开。 邵玉媛一人在屋内,登时哭倒在铺上。 ☆、告白 白日里那么一折腾,姜媞连药都忘了吃。 幸而管家心细,又给她重新送来了一贴更好的药来。 姜媞喝了药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躺在chuáng上便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姜媞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水中的鱼儿,随着水波忽上忽下,忽然又被一阵大làng给卷到了岸边。 日光qiáng烈,照的她口gān舌燥。 她蠕动着身体想要跳进河里却无比艰难。 “水……”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一只手忽然将她捧起送入了水中。 姜媞喝得甚急,竟呛了几口。 这一呛便呛醒了她。 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屋内的齐琅,许久未回过神。 “你怎么在这里?”好半晌,她声音沙哑问道。 “你睡得很早,我来看你的时候,听见你说到水。”齐琅将水碗放在一旁的高几上。 “多谢了。”姜媞说道。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暗了。 姜媞闭着眼睛缓了缓,片刻睁开眼睛见齐琅仍望着她。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姜媞问他。 齐琅默了片刻,对她道:“不要告诉玉媛你的小字。” 他的脸被烛火照得半明半昧,唇瓣浅薄,下颌紧绷。 “你怕她会多想?”姜媞低声问道。 他缄默不语。 “齐琅,你回去吧。”姜媞对他说。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多话的人。 齐琅坐在一旁没动,又过了片刻,灯罩里的蜡烛燃烧到最后刺啦灭了。 屋内霎时陷入黑暗之中。 “夫人,起来吃晚膳了。”采薇端着膳食进屋来,见屋内漆黑颇讶异,随即拿了蜡烛来换上。 “您醒了?”她见姜媞坐在chuáng头,忙上前去伺候。 齐琅不见了。 姜媞感觉像是幻觉。 “您在望什么?”采薇顺着她的视线瞧了一圈问道。 “方才有人来过吗?”姜媞问她。 “没有。”采薇摇头。 姜媞微微颔首,心想,若是她方才没有被呛醒,也许根本不会知道他有来过。 邵玉媛一连几日都躲在院子里吃药不敢出来见人。 她忍耐了几日,直到这天早上丫鬟伺候她洗脸时发现她脸上全都好了。 “姑娘,太好了,姑娘的脸又变好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大人。”丫鬟兴奋道。 “不必了。”邵玉媛抚着自己的脸,语气并没有太多高兴。 她整个人沉郁了许多,像是忽然长大了一般。 朱绣于她而言,是最大的一个打击。 “可是……”丫鬟见她心情不好亦是想开解几分,却无从下手。 “不要说,我会自己告诉他的。”邵玉媛挤出一抹微笑来。 丫鬟觉得她模样怪怪的,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待入夜齐琅正打算入睡的时候邵玉媛忽然要见他。 “这么晚了,让她明天过来。”齐琅对成淮说道。 “可是媛姑娘说了,她有重要的事情,我方才看到她的脸似乎变了。”成淮对他说道。 “她的脸好了?”齐琅问他。 “好了,还比从前漂亮了呢。”成淮说。 “让她进来吧。”齐琅道。 成淮高兴应下了,出去让丫鬟放邵玉媛进来。 邵玉媛披着一件粉色妆花褙子,脸上画了一层淡妆,整个人沉静了几分。 她仔细打扮起来并不会差姜媞太多,姜媞有的东西她也许没有,可她有的东西姜媞也未必有。 “你说有重要的事情?”齐琅问她。 邵玉媛微微颔首。 “表哥,你知不知道玉媛为何要上京城来?”邵玉媛低声问他。 齐琅道:“要不了多久,世叔与婶娘都会来京城,他们想先送你过来早做安排。” 邵玉媛摇了摇头,道:“其实是玉媛自己央求父亲的,我想早一些见到表哥。” 齐琅闻言并没有露出讶色,亦不接她的话。 邵玉媛看着他透着几分冷冽的侧颜,想到初见他时那份悸动,便是到了今日也不曾忘记。 “你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还是回去吧。”他说着起身便离开。 邵玉媛忙追上去将他拦住。 “表哥,你不能走。”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齐琅与她拉开距离,未让她触碰到自己。 “表哥,难道你当真看不出来玉媛待你的一片真心吗?” “表哥,我是真的喜欢你。” 邵玉媛激动得很。 “你待如何?”齐琅问她。 这句话犹如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她酝酿了许久的表白,只被他这四个字轻易淡化。 “我……” 齐琅似耗尽了耐心,却不妨她突然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腰身。 “表哥,你要了我吧,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一定也喜欢玉媛是不是,你知道我说谎了却还护着我,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玉媛说道。 她紧张地竟将掌心掐破。 可齐琅还是推开了她。 “我怎么会要一个即将入宫的女子呢?”齐琅说道。 邵玉媛一怔。 “你说什么?”她几乎不敢置信,“你怎舍得将我送进宫去?” 纵使他不喜欢她,又怎么舍得送她入宫?! 从他步上青云路的那一日开始,他便在全心全意地回报邵家。 大宅良田,宝马香车,婢女仆人,哪怕后来父亲替旁支的堂哥求了官位,他都有求必应,办得妥妥当当。 为何她只求他喜欢自己,娶了自己,他却宁可送她入宫。 “表哥,圣上如今一把年纪,他的儿子比我的岁数都大,你怎么忍心?!”邵玉媛想到此处愈发不能接受。 “你不记得了吗?我父亲待你有恩的……”她说。 “正是世叔待我有恩,所以我对邵家有求必应。”齐琅说道,“你忘记了吗?那年我正在上升的紧要时候,世叔让我安排他旁支子弟做官,我应了,之后在那一年我如履薄冰,连降两阶,都不曾违背过世叔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