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媞闭了闭眼,无力的点了点头。 长德十六年,花轿chuīchuī打打绕城三圈,最终进了李府的大门。 围观的群众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讨论着新娘新郎双方的家世和杂闻。 十六岁的姜媞坐在刺目大红的帐子里, 她盖着盖头,静静地等着来人。 夜深时分, 新郎姗姗来迟。 “姜氏。” chuáng上的新娘丝毫没有动作。 那男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随即便伸手将对方的盖头揭开。 一张秀雅姣丽的面容映入眼帘。 “就如你我说好的那样,彼此互相保守秘密。”他看着她, 眼睛里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凭什么?”女子红唇微启。 “就凭你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他笑说。 姜媞面上如面具般完美的表情霎时破裂。 “我的继母给我用了断子绝孙的药, 你觉得, 你生下来的孩子他们不会怀疑吗?”李孝广扬唇,看着姜媞的表情意味深长。 姜媞闭了闭眼,未料及上天会这般弄人。 不早不晚, 她嫁入李府的当天晚上被她名义上的丈夫亲口告知,她怀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只是若是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和李孝广做jiāo易。 若是不嫁,她更保不住这个孩子。 可后者却让她连孩子一面都没有见过。 在李府被人推翻一片láng藉的时候, 她才庆幸,幸好她的孩子被藏了起来。 李孝广言明十年之内要去做一件事情,而姜媞需得为他掩护。 李家倾覆之际,姜媞便已猜想到这一切和李孝广有关。 可李孝广唯恐她会走漏风声破坏他的事情,决意不肯提前告诉她孩子的下落。 到最后这般曲折,他写进了一封信中,却还被齐琅看到。 滴血认亲,抑或是直接端看那孩子的脸,只要稍作调查,齐琅便轻而易举地查出这孩子时他亲生骨肉。 他会怎么告诉这个孩子? 这个女人贪慕虚荣为了嫁入高门,才将幼小的他丢弃在外,让他做一个无父无母之人? 姜媞身形踉跄,头痛剧烈。 “夫人,撕破了脸皮更好,也省得你永远将这事情藏在心里折磨自己。”碧思咬牙安慰道。 “不……”姜媞抬手扶着额头,指尖仍旧微微颤抖,可她的目光却变得愈发坚定。 “我不欠他。” “夫人……”碧思错愕。 可那个孩子在外无父无母七年却是铁打的事实。 只一想到那孩子的目光,羞惭和噬心之痛铺天盖地砸向姜媞,叫她毫无招架之力。 齐琅啊…… 难怪他说他不需要两不相欠。 难怪他说他欠她的早就还清了,她欠他的,又要如何清算? 因为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他要姜媞露出追悔莫及的样子,要打碎她古井无波的伪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原章节名回忆,整理了一下回忆内容感觉散发的太远,和上章衔接不紧凑,和下文也不好衔接,所以删改了,原内容最后写在番外里。 ☆、论亲 一场bào雨中断了晴天, 零星的人影奔走在雨幕之中,再过一会儿几乎都看不到人影。 邵府的下人躲在远处的廊下, 听着府上主子们吵架,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彼此挤眉弄眼, 传达着无声的嘲讽。 “母亲,你不要再埋怨爹了……”邵玉媛刚劝走了父亲,又忙着劝她母亲,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乖囡囡, 别哭了, 这不关你的事情,都是你爹, 当初带回来一个白眼láng,那齐琅不仅不知恩图报,还……”还拒绝娶她的女儿! 邵母每每想到这些, 都气得肝疼。 她女儿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怕是那姓齐的眼瞎吧! 抛开这事情不说, 她身边亲戚都没了齐琅的帮持,一个接着一个倒霉起来了。 至如今,导致她一看见邵流海就觉得哪哪不对付。 邵流海被吵得心烦, 转身便去了阮姨娘那里去。 “老爷,您是怎么了?”阮姨娘人如其名,声音软绵,性子也极为温柔解语。 “哼!”邵流海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阮姨娘自然也不会再多问了。 待她伺候邵流海睡下,后半夜邵流海都还在翻来覆去。 阮姨娘被吵得难以入睡,只好打起jīng神来,柔了嗓音道:“老爷,外面下着雨,我怎么也睡不着,您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邵流海睁开眼睛,问她:“你想说什么?” 阮姨娘也听说了白日的事情,对邵流海发火的事情多半猜到了些。 “老爷,既然那齐大人答应了您一个条件,咱们为何不向他提一个保命的要求呢?” 邵流海冷笑,“保命?哼,他是根本就没有打算继续庇佑我们邵家了,我又岂会是那等不识趣之人,当初留下这个条件,你以为我真的想要叫他能帮我什么嘛,不过是想留个把柄,日后好叫他难堪而已。” 阮姨娘一听,有些惊讶,忍不住道:“可是咱们有现在光鲜的日子可都是他给的,要是得罪了他全都拿走了怎么办……” 她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果然这话正好就戳在了邵流海的心窝子上。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他说罢便起了身去。 阮姨娘忙爬起来点了蜡烛,却见他坐在chuáng上穿衣服。 “老爷……”阮姨娘认错的话都还没说出口,邵流海便喊外面的丫鬟来抬他走。 阮姨娘见人走远被衾都凉透了,只能暗自咬唇后悔。 雨淅淅沥沥下得没完没了,整个京都仿佛笼罩在一片没有月光的迷雾中,漆黑模糊。 二皇子明翰此刻躺在温柔乡里,正与佳人温存。 “桃娘,你长得这样美,竟然也没能留在齐府?”他挑起对方的下巴,打量对方的面容。 桃娘抿唇一笑,“我脾气大,齐大人把我赶出来也不奇怪,我还以为我没完成您的任务,您该抛弃了我呢。” 她眸中波光流转,娇嗔一句,衣衫半解却尽是撩人风情。 她那日奉了二皇子的命陪着齐琅回去府上在齐琅的寝室留了一夜,第二天只是刁难了个小丫鬟就被他给丢回了青楼,也叫她是一头雾水。 “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抛弃了你,倒是那个齐琅不解风情,竟连我的脸面也不给,就这样直接把你送回了青楼。” 明翰只要一想到这点,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 对方虽然是为自己做事,可却总有些地方不太服帖,叫他用起来都不太舒心。 “您不高兴啦?”桃娘揉着他心口笑嘻嘻道。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既然不喜欢你,我再给他安排一门亲事。”明翰抓住对方纤嫩柔荑,脸上露出抹笑来,“以他的身份地位,娶妻门第太高,我自己都不放心,所以我已经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亲事。” “是哪家的?”桃娘问道。 “是姜家的女儿。”明翰提到姜家别有意味地笑了笑。 三皇弟想拉拢姜承文为他办事情,姜承文会听从自然没什么。 可若是他也向姜家抛出橄榄枝,还给出比三皇弟好上百倍的保证呢,谁能不动心? 朝中人心皆向着他与齐琅,有姜家的人帮对方自然不足为虑。 可他就是不想看见明翼身边有可用之人。 “若真是这样,姜家的人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您了。”桃娘掩唇笑道。 明翰捏了捏她面颊,笑而不语。 姜家的人忘不了他,三皇弟也忘不了他,齐琅受了这门亲事就更该夹起尾巴来为他做事了。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一箭三雕的好办法。 诚如他所想,姜家老太君在知道这个消息后迟疑了两三天,还是做出了接受的决定。 而大夫人刘氏听到了这个消息反应则更是连半点思量都没有。 “母亲好糊涂,这样的事情还用得着犹豫两三天吗?”她抚着胸口压抑着激动道:“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外面的事情多少也都耳闻,当下的时局谁愿意和二皇子作对呢?”就算真有人会有这个胆子,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和齐琅作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