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许久,她微微抬头,看见萧凛撑着手臂,呼吸慢慢均匀,疑心他是忘记了自己。 想了又想,她怕皇兄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她而不喜,于是撑着酸麻的双腿,想要悄悄地出去。 然而,她刚转身,还没迈出一步,原本假寐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朕让你走了吗?” 他语气有些不悦,柔嘉吓得立马停住了步。 “皇兄……”她低着头僵硬地转过身来,有些手足无措。 萧凛叫住了她,却只是黑沉沉地看着,一言不发。 帐子里极静,张德胜守在门口,低着头似乎在假寐,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柔嘉愣愣地站着,一时间有些糊涂,身上的潮气又蒸的她忽冷忽热,有些头晕。 她脑子里混沌一团,隐约想明白了些,皇兄方才不搭理她大概是在叫她罚跪吧。 毕竟罚了高彦昌,哪有白白放过她的道理? 她头脑有些发昏,当下也不想再争辩,便曲着膝继续跪了下去,希望他能早点满意让她回去。 然而双腿一弯,萧凛却又皱了眉:“你跪着做什么?” “不是皇兄罚我跪的吗?”柔嘉扶着脑袋,因着身体不舒服,且她觉得自己本就没错,语气也不像平时那般恭敬,颇有些赌气的味道。 “朕何时说过罚你跪了?”萧凛微微挑眉。 柔嘉越听越糊涂,忍不住反问道:“既不是罚跪,那皇兄方才留着我做什么?” 总不至于是舍不得她,想叫她多待一会儿吧? 柔嘉觉得这想法太过离谱,摇摇头甩了出去。 可萧凛被她问的语塞,一时间竟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不放她走。 一低头瞥见她红润饱满的唇瓣,红的像秋天熟透的果子一样,浸满了汁水,引的人想去含住尝一尝。 他微微错开视线,只觉得这帐子里的炭火似乎烧的太旺了,热气一大团一大团地涌出来,热的他浑身隐隐有火气往上窜。 萧凛背过了身,扯了扯领口,撂下几个字:“你愿意跪就跪着!” 柔嘉品着他的话,隐约听到了一丝气闷。 可皇兄有什么气闷的?明明被罚跪的人是她。 柔嘉烧的脑袋发胀,不愿再深想,只好动了动双腿,让自己跪的更舒服些。 那炭炉正搁在她脚边,里面烧的是上好的红罗炭,无烟无灰,热力也极其旺盛,直烤的她全身又热又潮。 萧凛背过了身,丝缕的凉风从那支开一点的窗子里透进来,他才觉得喉咙没那么紧。 眼神一低,落到了那桌边的匣子上,他稍稍一凝神,指尖挑起了一串钥匙,这才侧过身伸手递给她。 “这是皇祖母临终前留给你们姐弟的体己,都已整理在内库了,改日你挑个时间去取了吧。” 一大串钥匙递到了她面前,想来皇祖母大约给她们留了不少东西,柔嘉看着那钥匙刚压下去的难过又尽数泛了上来,鼻尖一酸,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萧凛看着她长睫微湿的样子,心头亦是有些动容。 但他不习惯在旁人面前表露情绪,眼下只是侧着身冷声道:“还不接着,是要朕送到你手里吗?” 皇兄的脾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柔嘉咬着唇,忍住了眼泪,才慢吞吞地伸手去够那钥匙。 但他只是随手一举,离柔嘉有些距离,她抬了抬手,还差了一指的距离。 柔嘉有些头昏,但又不敢对皇兄说叫他放低一些,亦不敢站起来,只好绷直了身体,前倾着身体去够。 身体一用力,眼前忽然一阵发黑,柔嘉控制不住地跌了过去。 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忽然撞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腰一点点滑下去,滑坐到他脚边,肌肤相摩擦之处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仿佛连日来的梦境成了真一般。 萧凛身体一僵,紧抿着唇按住她的肩:“你做什么?” 第17章 发热 他绷着背,若是仔细辨别,甚至能听出那一向冷静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情愫。 可柔嘉现下已然烧的意识不清了,全身毫无力气地靠在他手中,什么也觉察不出,自然也不能回答他的话。 张德胜原本守在门边,听见皇帝似乎发了怒才急匆匆地进来,一入眼,看见萧凛正俯身扶着柔嘉公主的肩,而那柔嘉公主仿佛极为无力,汗涔涔地靠在他怀里,饶是他这个久经风浪太极殿总管,一时间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看什么?还不滚过来!”萧凛微微退后,只一掌虚虚地扶着。 张德胜抹了抹汗,这才低着头过去。 “她怎么了?”萧凛问道。 张德胜一凑近,看见柔嘉公主脸颊一片潮红,嘴唇微微发干,俯身回到:“陛下,奴才瞧着公主大约是发烧了。” “好端端的怎么发烧了?”萧凛皱着眉,不知是嫌麻烦亦或是在担心。 话一出口,他又想起那会儿她说马车坏掉在冰天雪地里等了许久的事情,眉头不禁皱的更深。 大约是在雪地里着了寒了,萧凛的手扶着她的肩,手一摸,还能感觉到那披风上满手的潮意。 “那眼下是将公主挪出去吗?”张德胜斟酌着问道,“这大雪不知何时才能停,随行的太医不多,药材带的也不丰,万一过了病气,伤了龙体可是大过了。” 萧凛看了眼那外面纷扬的大雪,又落到怀中人那潮红的脸颊上,微微一顿,只说道:“不必了,去叫个太医来。” 张德胜看着皇帝那搭在她肩上的手,欲言又止,最后低着头应了声“是”。 一转身走到门边,余光里隔着一道屏风他隐约瞧见皇帝将人抱了起来,心头微微一凛,踟躇了片刻,才拉下了门帘,紧紧地掩了上。 柔嘉先前在雪地待了许久,又跪了好一会儿,眼下一躺到平整柔软的榻上,即便是烧的有些意识不清了,还是舒服地轻轻喟叹了一声。 但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尤其是病中,更是毫无思考的能力。 一躺下来,她又觉得这潮湿的披风裹的她不舒服,于是又挣扎着要将披风解开。 萧凛爱洁,亦是不能容忍她潮湿的披风将他的床铺沾湿。 被束缚了许久,脖颈一松开,柔嘉大喘几口气,终于舒坦了许多。 有了些力气,她不舒服地扭动着,双手也终于自由了,一点一点将那披风蹭下去。 萧凛就那么看着,看着她一点点将那铺在她身底的披风蹭的皱成一团,最后腿一伸,彻底踢下了床去。 当她毫不知觉地侧着身朝床榻边移过来的时候,萧凛才错开视线,一抬手扯过了一床被子,将她牢牢地遮盖住。 但这厚厚的锦被对一个本就烧的厉害的人来说,仿佛夏日里靠近了一个大火炉,热的她实在难受。 柔嘉皱着眉去推,但萧凛却低斥了她一句:“不许乱动。” 大约对他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柔嘉即便烧的脑袋都糊涂了,听到这低沉冷冽的声音,还是乖乖的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