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侵入五脏六腑之痛,被血脉相连的亲人背叛遗弃之痛,就像上千把刀子反复绞着她的心。 没有人听到她绝望的喊叫,就像是陷在黑暗中的囚笼,四下孤寂,遥遥无期。 冰冷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入鬓,宋知意在梦中痛苦地呻吟。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宋知意微微睁开眼睛,入目是晏宁担忧焦急的脸。 “晏宁……” 她轻声呢喃,搞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晏宁见她醒来,狠狠地松了口气。 “宋知意,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宋知意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打断了晏宁的话。 他浑身僵硬,怀中是她柔软的身躯,鼻间是她身上诱人的香气。 “让我抱一下……” 她的低语中,藏着一丝小心翼翼与委屈。 心里滋生的那点欢喜和旖旎全都消失无影,晏宁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 怪不得方才卫黎肯放他进来,只怕是她也看出了宋知意的不对劲。 晏宁也不敢动,直到宋知意缓过神来,才将他放开。 也不知是熟睡之后初醒,还是因为害羞,她的脸颊好似上了一层胭脂,恰如三月的粉桃。 “你……你怎么来了?” 晏宁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这不是听说宋家在城外出事了,所以我担心你……担心你死了,我还得出份子钱来给你吊丧!” 宋知意被晏宁的话气得不轻,方才被噩梦勾起的恐惧冲淡了不少。 她想起了之前南絮阁的事,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抬起白嫩的脚丫子朝他身上一踹,直接把晏世子踹下了床。 晏宁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宋知意,你敢踹我?” 宋知意怂了一下,也只有一下,随即又硬着脖子道:“踹你又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偷偷潜进我的闺房,我不喊人把你抓起来就不错了!” 晏宁凶巴巴道:“搞清楚,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宋知意这才反应过来,屋内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灯,原来她都睡了这么久了。 “三更半夜的更不行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晏宁气乐了,“刚才委屈巴巴地抱着我拉也拉不开的人是谁?” 宋知意顿时有些心虚。 “再说了,本世子貌比潘安,谁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呢!” 瞧着他那副嘚瑟样儿,宋知意直接抄起枕头砸了过去,扯着嗓子大喊:“卫黎!把他给我赶出去!” 卫黎推门而进,说出口的话却让两人皆是一惊。 “宋嘉栩来了!” 宋嘉栩已有将近四年未回京,这次回来,便带来了胡羌归顺的好消息。 宣武帝龙心大悦,拉着宋嘉栩在宫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出宫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去拜见了宋老夫人后,宋嘉栩才转道来了挽云居。 宋知意伸长了脖子看着那扇半开的窗户,直到宋嘉栩走了进来,才慌慌张张地挺直了身躯。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宋嘉栩看着那坐在床榻前的人,很难把她和四年前那个瘦弱的小丫头联系到一起。 “哥哥回来了……” 她干笑着,起身朝他走来。 宋嘉栩眉头轻轻一皱,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鞋子穿上!” 宋知意盯着自己的脚丫,只得认命地套上鞋子。 宋嘉栩却自顾打量着她的闺房,丝毫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 “这是什么东西?” 他拿起了桌上的药膏,放在鼻下嗅了嗅,皱着眉头。 “你受伤了?” 宋知意赶紧小跑上前将那盒药膏夺了回来,尴尬地笑道:“不是我,是卫黎受伤了。” 宋嘉栩目光幽深地看着她,锐利得像是能将她的心思看透一样。 宋知意赶紧转移话题,道:“哥哥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片刻?” 宋嘉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杨姑姑的声音。 “二公子,老夫人说了,之后您的住处就安置在腾云阁,腾云阁都收拾好了,二公子是否移步过去瞧瞧?” “不必了。” 宋嘉栩的声音一贯冷硬,“我还住在挽云居,劳祖母费心了。” 杨姑姑和宋知意齐齐诧异地看着他。 宋嘉栩却没什么表情,用命令的口吻对宋知意道:“穿好衣服,一起过去大厅用饭。” 杨姑姑先行一步,将宋嘉栩的话转告给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特地在席间提起了此事。 “嘉栩,如今你与知意都大了,虽是亲兄妹,但是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也不合适。” 宋嘉栩恭敬地回道:“祖母,挽云居不是只有一间厢房。” 如此,便是拒绝了。 虽然宋嘉栩对她也是毕恭毕敬,但是只要是他认定的事,便没有更改的可能。 宋老夫人也是知道他的性子,虽还有些芥蒂,但也没有再提。 宋知意更是不敢吭声了。 连宋老夫人都管不了他,她又怎么敢有意见? 哪怕她心里比宋老夫人还要抵触。 今日宋徐氏和宋知音惹出了不小的麻烦,宋老夫人一生气,直接把她们两人禁足半个月。 宋知微和宋知晴今日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两人精神不济,在各自房里躺着。 也是因此,今日饭厅里格外安静。身侧又有宋嘉栩这尊大佛杵着,宋知意连大气都不敢出。 “上次二弟来信,说已经拿下胡羌,不知此次胡羌使者可有随二弟入京?” 宋嘉栩颔首,语气淡漠。 “此次来的是胡羌三公主,会选一位皇子联姻。” 胡羌三公主? 宋知意竖起了耳朵,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位胡羌三公主的名字。 兰媞。 联姻之事引起了宋家人的兴趣,纷纷问胡羌选的是哪位皇子。 现下傅氏适龄的也只有三位皇子,太子傅子言、二皇子傅子昭以及四皇子傅子虞。 宋家人猜来想去,然而他们所猜的人选,都不是兰媞的选择。 宋知意偏眸看了宋嘉栩一眼。 哪怕她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宋嘉栩有让这世间女子为之疯狂的资本。 那个烈火一般的边塞公主,不也因为他,折在了这富贵繁华的上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