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笑天刚回皇城司就有人给他汇报说有出任务的人回来了，正在书房和莫大人说话。皇城司最近没有太大动作，古笑天一边把披风递给身旁的人，一边问道：“是怀谨派出去的？”“属下不知，那人拿了皇城司的牌子，最初是说要见大人的。大人不在他才去找了莫大人。只是那面孔生的很，属下没有见过。”那人低头回道。“嗯。”古笑天不经意地回着：“怀谨现在在书房？”“是，莫大人午后在书房待到了现在，属下不敢打扰。”古笑天略皱了眉头，转向了书房。皇城司的书房里堆了大量的密报，以及一些私下来往接收的信件。莫怀谨平日里就是在处理这些。近日里皇上宴请百官，彻查户部，或许莫怀谨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是多事之秋，任何消息都能带来很大的影响。既然拿了皇城司的牌子，又直接要见自己，古笑天心里放心不下，必须要去见见。书房门并没有关上，天色更暗了，屋里燃了几盏灯，古笑天进来的时候莫怀谨正站在书桌上不知道在整理什么东西，有一人背对着门和莫怀谨说着话，倒是没注意到自己进来了。那背影越看越觉熟悉，古笑天心里一凛，脸色都变了，他沉声道：“云悠？”莫怀谨抬了头看过来，那人也马上转过来身，不是颜云悠又是谁！莫怀谨弯腰行礼道：“大人，属下正准备将这些东西收了尾，出去见您。”“不急。”古笑天一脸凝重：“怀谨，你先下去吧，有些事情，我要问问云悠。”“这……”莫怀谨看了看古笑天又看了看颜云悠，后者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总归也是提举大人的徒弟，不会出什么事情，自己公然忤逆就不好了，莫怀谨略一思索回道：“属下告退！”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古笑天这才开始发作，话里带了不止三分的怒意：“不是说了让你走了就不要回来吗？你还回来做什么！”“徒儿不孝！”颜云悠屈膝跪下：“这一趟，不得不回。是徒儿不听师父的话，师父若是生气，只管责骂，不要气坏了身体。”一见着人跪下了，古笑天的气就又消了几分，声音缓和道：“你若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就不该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起来吧。”怎会是拿古笑天的话当耳旁风呢？这是不得不回的事。颜云悠抬眼看了看古笑天，这才起身回道：“谢师父。”古笑天脸色依旧不太好看，颜云悠自怀里拿出一封信道：“这是任伯父托徒儿带给您的。”古笑天拿眼一瞥，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已经相隔多年，再见还是分外亲切。他伸手接过，却没有拆开，只是回道：“借来的粮草可有明细？”“有，只是账单在五殿下那里。”“那倒是不急，大理寺已经着手内库粮草之事，若有需要，大殿下和五殿下必会出手。粮草明细，该是内库补这个漏子给天水山庄的。”古笑天沉吟道，语毕又寻了木椅坐下。“是。只是……不知此事有没有牵扯到户部？”颜云悠想起周越说过的话，开口问道。古笑天审视了颜云悠半晌没有说话，颜云悠被他看得不自在。“云悠，你以前最不愿掺合这朝堂之事。”古笑天盯着颜云悠的眼睛道：“你倒是说说，为何会回长安？你娘埋在金陵，你性子温润，从不喜争权夺利，是有人威胁你什么？”“不是。”颜云悠矢口否认：“你我师徒六年未见，或许是徒儿变了也说不定。师父你总说水往高处走，既然我已经掺合进来了，就绝无后退之理。何况这本就是我该担之事，我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否则日后九泉之下见了娘，也不好交代。”古笑天被颜云悠一席话说的沉默半响。这个徒弟确实是长大了。少顷才接着道：“你若是决定留下，就不要后悔。”“徒儿不悔。”颜云悠垂了头回道。古笑天深知颜云悠这性子，也不打算再多劝：“云悠，师父尊重你做的决定。明日我会面圣。皇上既然把你安排在皇城司，那一切就交给师父。我这一辈子没有成过亲，你那个师兄不受教，早就被我逐出师门。你娘生了个好儿子，为师已老，这辈子不再有什么大的奢想，只愿你平平安安。”颜云悠被他这席话说的红了眼眶，毕竟除了丁若，古笑天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屈膝跪下道：“徒儿不孝，让师父忧心了。无论朝堂多么险恶，徒儿也会努力活着。您一心让我回江南，可我更希望，您能回去见见两位师叔。您一辈子刀光剑影，回了金陵城也可过上清净日子。”古笑天叹了一口气，过去扶颜云悠：“这么急着跪我做什么。一辈子血雨腥风，我这双手染了太多的血，不奢望能有善终。你若真有孝心，早日成了亲让为师抱了孙子，你娘安心，师父也可享齐人之福了。”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颜云悠想到沈亦轩，又觉得自己对不住师父。若让师父知道了这等丑事，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所以他只是垂了头，没有答话。古笑天接着道：“内库的案子皇上吩咐三司会审，五殿下一回来明日怕是就要着手审理了。此事怀谨处理，你就不要插手了。皇城司的人证怀谨会安排。我明日要进宫面圣，定下两日后宴请百官的大事。你好生休养便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此事一过，我亲自给你安排。”内库的事情是大案，古笑天舍不得让颜云悠趟这趟浑水。却不知这趟浑水颜云悠非趟不可。思虑再三，颜云悠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相比沈亦寒而言，古笑天向着沈亦阳，颜云悠心里知道。他更是不能说他为了沈亦寒要把事情都推到户部侍郎身上去。明日三司会审，时间太急，看来沈亦阳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徒儿谨记。”颜云悠回道。古笑天又回了书桌旁看着桌上那封安静躺着的信对颜云悠道：“回去歇着吧。”今夜的月光异常明亮，连带着星星都在一颗一颗地闪着。颜云悠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要走下去。只是不知道日后该如何面对沈亦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