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沉沉地看了他两秒,掐着下巴警告他:“不原谅。” 桑落愣了,知道季商这是真的很生气,不容易哄好的那种。 没等桑落想好要怎么哄好季商,忽有一位不速之客来访,风风火火,怒气冲冲。 在住院治疗的一周里,桑落手机上收到了好些人的消息,有孙旭问他怎么没去工作室,也有画室主理人问他怎么不去画画,还有许公主例行公事一样约他出去吃饭,桑落都找借口推了。 许公主冲来医院之前给桑落打了电话也发了微信,不过桑落没注意到,他忙着哄季商,一会儿说他想出去散步让季商陪他,一会儿又玩着桌上的抽纸,说给季商折一朵白玫瑰,但季商始终不为所动,对着笔记本电脑专心看文件。 等桑落无力地坐回床边拿起手机发现许公主发来的消息时,许公主已经到了医院。 前后不过两分钟,没等桑落想好如何回复消息,许公主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出现在病房门口,敲响了门。 桑落开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许公主十分高傲地冷哼道:“我要是不来,你还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桑落哑口无言,怎么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 在桑落沉默的间隙,许公主长睫忽闪忽闪地上下将桑落扫了一遍,视线停在他右手上的伤痕时脸色倏然一变:“桑落,你他妈——” 许公主虽然平时不拘小节,行事不羁,看起来有些高傲难相处,但其实她家教极好,从刚才她怒气冲冲地找过来还能记得礼貌敲门就可见一斑,这会儿直接爆了粗口,显然是气急攻心,忘了修养。 桑落睁大眼睛,神情变得错愕且震惊,一是因为她这声粗口,二则是因为她瞬间就变得红润且潮湿的眼眶。 “你怎么了啊?”桑落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去拉她的胳膊让她进门,还是转身去给她找纸巾。 许公主没给他时间想好要做什么,直接错身进门,肩上背着的爱马仕真皮包硬是在桑落的胳膊撞出一道白痕。 桑落顾不上疼了,关上房门,回身跟过去。 然后就看到季商已经从座椅上起身,和许公主面对面站着。一个神情淡然中透着些许疑惑,意外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神情冷漠透出浓郁的愤怒,好像随时会动起手一样。 桑落再次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却还是下意识地走到了季商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着来势汹汹的许公主。 “许小姐。”季商主动和她打了招呼。 许公主眼眶的水汽逐渐消失,锐利的目光从季商的脸上移向桑落:“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桑落:“?” 首先这是我的病房,其次,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桑落在许公主和季商之间看了个来回,没打算出去。 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季商在一起,自然是要和许公主说清楚的,不管是要取消婚约,还是坦白自己心有所属,都必须是他自己亲口说,没道理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交给季商处理。 “你跟我说吧,发脾气也冲我发。” 许公主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简直要被他这副护短的模样气笑了。 桑落反思了一下,迟疑问道:“虽然我们有婚约,但毕竟还没订婚,我应该不算出轨吧?” 这声“出轨”可谓是石破天惊,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就变了。 季商眉梢微动,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向桑落的眼神瞬间就柔和了:“不算。” 桑落看到季商笑了,情绪也放松下来。 “够了!”他俩搁这眉来眼去,完全被忽视的许公主脸色更臭了,“我不是来看你们调情的,OK?” 桑落顿时不笑了,季商神色不变,应了一声说:“我们出去说。”然后让桑落在这老实待着。 桑落不乐意地皱了皱眉。 “不是说要给我折白玫瑰吗?”季商抬手在桑落后脑上带了一把,“要三朵。” 桑落:“好吧。” 许公主:“……”来人啊!到底有没有人管一管这对死给! 第65章 我只是怕 许公主气势汹汹地过来兴师问罪,并不是因为桑落和季商之间的私情,而是因为桑落的抑郁症。 就算是没有感情,许公主也不太能接受未婚夫有严重的抑郁症,还瞒着她。所以她从宁笙那里知道这件事儿之后,当即踩着八十码的时速从某高级会所一路飙到了医院住院部。 当然,最让许公主生气的还是看到了桑落手腕上的伤痕。 她没想到桑落竟然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还付诸实践。 在那一瞬间,许公主甚至想给桑落狠狠一巴掌,把他臭骂一顿,让他明白生命可贵。 但她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她了,六年的时间让她变得成熟,也变得情绪稳定,第二次面对这样的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似有长进。 毕竟桑落还活着。 许公主在两个呼吸间冷静下来,没有去刺激桑落的情绪,而是向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季商了解情况。 桑落或许有轻微的自我伤害念头,但是他手上的伤痕并非是割腕留下的。 而他的抑郁情况,经过物理治疗已有明显好转。 了解这些,许公主松了半口气儿,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季商也没有说话,他其实有点摸不准许公主的态度,总觉得许公主对于桑落抑郁症的反应有些过于夸张了。 许公主从小生活优渥,娇生惯养,加上她家族背景在南城属于最拔尖儿的那一波,说一句“真公主”也不为过,而她本人的性格也是十分骄傲出挑,除了真的放在心上的亲人朋友,她对旁人冷淡漠然才是常态。 桑落和她交往并不密切,即便顶着个“准未婚夫”的名头,也应当是划不到“放在心上”的那一拨里。 季商猜测她会有如此反应,应激点多半是在“因抑郁症而有了轻生念头”这一点上。 这属于许公主的个人隐私,季商无心窥探,安静地等待着许公主的情绪平复,然后又一次尝试说服许公主解除婚约,这样对谁都好。 听到季商提起这件事儿,许公主又恢复到平时那种事不关己的漠然状态,甚至还笑了一声。 “你不觉得你找错人了吗?”许公主说,“这件事的核心是桑榆不能接受,就算我答应取消婚礼,难道以后桑榆就不会逼桑落去和别人结婚吗?” 桑落抑郁症的病因显而易见,是因为他和季商之间困境重重的爱情。 而许公主虽然和桑榆接触不多,却也能从对方看似平和开明的性格中看出隐藏其下的掌控欲,结合这一年里桑榆的种种安排,她的这种“因为接受不了所以要强行安排”的心理一点儿也不难猜。 毕竟某种程度上许公主的母亲也是如此,只是许母的方式相对柔和,更擅长利用许公主的心软。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她俩年纪相差十几岁还能成为朋友也是有原因的。 季商对许公主的嘲讽不以为然,平静回道:“我现在不想管以后,我只想解决眼下的问题。” 他这任性的回答让许公主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季商是一个稳重成熟且“守规矩”的人,这个守规矩倒不是说他没有个性,而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个被收养的外来者的天然局促感,这是寄人篱下长大的小孩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