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齐头水”,卫小娟不寒而栗,忙翻开电话给卫大军拨通: “爸,蓉城和小川在下大雨,还打雷,咱们这怎么没动静啊!” 卫大军疑惑道:“上午我们这儿倒是打雷闪电的,你打电话我们还担心下,家里人都没出门呢!吃完饭天色却转好了,听你一说还真不寻常呢?我们这就开车去找你大姐吧!反正在家也闲着。” “我也快到镇上了,就直接去水库了!”就打电话这一会儿,车窗外已是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冰雹落下,打在车窗上噼哩啪啦的,偶尔划过的刺目闪电加上沉沉的闷雷,吓得卫小娟心头狂跳,抓起元锦的手急需肯定道: “这么吓人的天气,是人都知道躲避下吧?” 元锦肯定的点头,看她惶恐的模样,已经顾不上疑惑了。雷飞也察觉她的恐惧,放松口气道: “这种天气!我们这些没见识过的肯定吓得半死,要不是在车里,早找地方缩着了!” 口中如此说着,他的注意力可全集中到前面的道路上了,车速放到极慢。 —— 卫家,本就为卫大江的事弄得筋疲力尽,听得卫小娟如此郑重其事的担心她大姐,甚至生意都不做的冒雨赶回!他们也开始紧张起来。 任长凤一边找雨衣雨具一边念叨: “这两个妮子要把人搞疯,小娟也是的!被个高僧吓成这样?我们以后也别太迷信了,怎么弄得这些小的也跟着神神叨叨的。” 别的人也深有同感,正要附和两句,座机响了,张雪跑到客厅接起,没说两句就白着脸挂断电话,回头颤抖着不成调的句子:“崖山……矿上打的,上面发了一股‘齐头水’……” 话没完,众人已是一阵恐慌,不说卫家两姐妹在几条河的汇集地不明状况,就是沿河的一些人家也需要通知、帮忙……;顾不上多找雨具,各自分头出门了;留下一屋女人在家里求神拜佛干着急! 几分钟后,王有才来了卫家:“快,帮我们把值钱的东西搬上来。” …… 各村委都接到通知了,临河而居的村民火速往山上撤离。军区内也派人四处宣传安全知识,并帮忙搬运物品。不到半小时,一干人站在吊角楼上眼睁睁看昏黄的洪水夹杂着树木,杂物呼啸而过。 离水面足有三米多高的石板桥顷刻间被湮没在洪流里,连河边的水泥路面也被盖住了一半多,王有才咂舌道: “今年的这第一波水就这么吓人,后面的咋过哦?” 王月秀停下像各路菩萨祈祷的喃喃细语,安慰道: “还好住在河边的人家不多,还好现在有电话了;以前发‘齐头水’的时候全靠人跟着喊来通知,知道路边走路便利,可谁敢住啊!王芳,快给小娟打个电话,那妮子去啥水库啊?一里多的河边路哟……哎呀,我的心肝啊!咱们家的人还都往那奔呢!” 王芳也焦躁地回道:“手机半小时前就不在服务区了。” 此时就看抱着孩子的张雪稍稍冷静些,强装镇定安慰六神无主的奶奶几人道: “从进入库区没信号到现在差不多就半小时,小娟他们应该已经快到闸门了,那儿很安全,往年再大的洪水又不是没有?至于家里那些人出门半个小时会在洪水到之前赶到闸门处的。我去电话边守着,再有矿上或是镇上有人打电话来,我问问闸门办公室的电话吧。” —— 卫小娟这时确实已经到了闸门处,在闸门的办公室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不明所以的她只得简单给元锦和雷飞形容了一下大姐的长相,简单说了下“噩梦”的玄奥,道: “我大姐应该在闸门附近,我们分头找找,不管信不信,我还是看到人才能放心。” 时间紧急,她也不容两人多问,抢先冲进了雨中,元锦和雷飞只好将信将疑的跟在她后面。 闸门的工作人员去了哪里?值班的只有两个人,接到“齐头水”的消息,还有镇上指示了先开闸门放一部分水出去。两人估计了齐头水到来的时间,想到还有几船游客在水库里划船;虽说下暴雨了他们应该找地方上岸了,但两人还是决定分头拿着喇叭出去转上一圈,然后谁先回来谁就开闸泄水。 “卫小琴、大姐——”风雨中,卫小娟的声音传得不远,淋湿的头发也让她眼前模糊一片,元锦和雷飞沿着三十米宽的闸门桥往下游找去,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桥上不停的喊着。 走到桥中的位置,还是没有见到卫小琴的回应,她的眼睛被泪水雨水糊得几乎睁不开了。恍惚间,不知怎的?想起前世看到大姐尸体的铁栅栏了。 前世,卫小琴本来是和朋友到水库游泳,遇到下大雨,避雨时失足落水。后来卫家人赶到的时候,闸门工作人员放水后,就在铁栅栏处找到了她冰冷的尸首…… 卫小娟半身探到桥外,闸门的桥洞里果然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惊喜的大喊了几声,却发现毫无效果,她忙往闸门办公室旁下桥的阶梯飞奔过去。 远处关注着她动静的元锦见她小小的身影往桥下跑去,忙返了回来,正欲往桥下追去,却被人拉住一阵大骂: “小伙子这么大雨往哪儿跑?想死啊!我刚开闸门放水呢?” 元锦脑海瞬间空白,大吼道:“桥下有人!” 就欲挣脱那中年人的手臂往桥下去,那个人还算冷静,急道:“从这太慢了,”回手抓了门边一捆绳子,塞到元锦手中,急道: “我这就去关闸门,你从桥中间丢绳子下去把人拖上来,应该还来得急!” —— 卫小娟刚奔到桥洞,看清人影果然是卫小琴,正站在那里焦急的看着手机,心下真正的一松。劈头就是怒骂: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来水库吗?你吓死我了……呜…… 卫小琴虽惊讶她的出现,看她狼狈的样子,愧疚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会遇到这么大的雨,手机也没信号;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就因为担心我?” “嗯……” 正想说点什么,忽的!她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仔细一看,锈迹斑斑的铁闸门在巍巍颤动着,原本遮挡得严实的铁板栅栏底部渗出一股恶臭的黑水。 “这是在干嘛?”她惑道。 “不会是开闸了吧!”卫小琴瞪圆了眼睛。 “啊!大姐,快跑!”卫小娟拉着大姐的手就急急往外冲。 “我腿软了,而且我们跑得赢水吗?”桥下有三处闸门,在她们跑到台阶之前,倾泄的水流便会将毫无准备的两人卷走。 慌乱、无助、焦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刹那间还想就此死去,说不定又回到那间床上……但现在温暖的家人,不一样的元锦全都浮现眼前,逐渐占据了全身,求生的意志分外的强烈! 她拉着卫小琴的手坚定道:“总要试试吧,难道等死吗?” 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卫小琴当然也不甘心坐地等死。左右打量起环境来。 突然,她的头被什么碰了一下,耳边是卫小娟惊喜的叫声:“绳子!桥上有人发现我们了。” 两人实在顾不上抬头看谁丢的绳子了,再说,这种天气想看清七八米高处的桥面无异痴人说梦! 卫小娟用力拉扯绳子,提示上面的人,自己已经接住了,模糊听见元锦紧张的叫拴在身上。忙和卫小琴抱到一处,用拇指粗的麻绳在身上缠了好些圈,再用力拉扯几下,遮着嘴上的雨水,用尽全力大叫: “拉!” 水库的闸门是每年泄洪的时候才打开开关的,一旦打开,闸门处沉积的淤泥杂物便会先行脱闸而出,想立刻放下来根本不可能。 闸门工作人员关了开关也只能放缓泄水的流量,根本阻止不了水流倾出。他狂奔上桥的时候,元锦正以一人之力靠着桥栏的反作用,拉紧卫小娟两人不让她们往下掉,想拉她们上来却是不行…… 然而!闸门大开那瞬间的水流冲力岂是他一个人能拉住的? 那一瞬间的冲力差点将他扯出齐胸的栏杆;差点翻出去的刹那,看到的一幕却是让他目眦欲裂…… 宽阔的河床已慢慢被昏黄的河水侵蚀,闸门下的水流中,两个渺小的身影是那么无助! 随着水流冲出的木头、树枝飘浮着冲向河心载浮载沉的两人…… “娟……!” 随后赶来的雷飞和闸门工人合力帮他扯住绳索,拖上了两人,刚抱到桥头办公室内,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急促的喇叭声音便由远及近了。 来的是卫大军和卫小兵,谁也没想到事情会真的如卫小娟所说的不幸。其他人沿路见了需要帮忙的村民,陆续脱离队伍,加入了安排转运物资的人流中了。 元锦紧紧的抱着卫小娟,试图用身体的热度温暖冰冷的卫小娟;根本没有注意到卫大军等人的到来。 “这是怎么回事?” 雷飞见到和卫小娟几分相似的男人开口,还有另一个年轻男子也冲向床上的另一个女孩,松了口气。因为照急救知识来说,最好是给两个人脱掉衣物检查一遍,但!两个小伙子并一个中年大叔,谁都不敢动手啊? 看卫大军试图从元锦怀中夺过卫小娟,忙拉着他简单解释起来: “这是卫叔吧?我是元锦的朋友。今天卫小娟突然要赶到这儿,我和元锦只好开车送她;谁知遇到开闸……,总之刚把她们姐妹俩拉上来,元锦也是担心,您……” 卫大军摸到女儿手心尚有热度,也有微弱的脉搏,暂时放过了紧抱女儿不放的小子。开口道: “小兵抱着小琴,还有你们……,快带着小娟上车,我们回镇上医院去。” 他也不好开口说出脱衣服之类的话来,只好赶紧回镇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