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娟看到舒安鸿此刻的样子，克制不住的小声笑了起来，实在是因为舒安鸿此刻的样子太滑稽了！ 高大的身躯上穿着一件碎花的全身型围裙，本来和蔼慈祥的脸上沾了一处黄黄白白的东西；凸出的肚腩上刚好有个布兜，活像小叮当的万能口袋；手上还拿着一把锅铲…… 在卫小娟印象中，他一直是威严、狡黠并存的军人形象，可此时，实在大大颠覆了他光辉伟大的面貌，滑稽可爱！ 舒安鸿眼底也染上一丝笑意，对卫小娟，他一直就没有把她当外人看待，当下假意生气道： “别笑了！我容易吗？你姐姐拐走了我的炊事兵，平日小柳工作忙得话，我们一家三口就出去下馆子。今天得知你要来，你伯母坚持一定要在家款待你，说是什么‘温馨’？但是她只会简单的炒个蛋炒饭，任务只好交给我了！” “呃！伯母不会，舒哥哥总会吧！不然，他们娘俩日子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以前在老家有舒杨外婆帮忙；来蓉城后，娘俩就简单凑合着吃呗。你先坐会儿，我去把火先关了，反正时间还早，等老赵把你的脚治好后，你就去厨房吧，好久没吃过你烧的菜了！” 舒安鸿咂咂嘴，哼着小曲进了里间。卫小娟这才好整以暇打量四周的环境。 宽敞的客厅，洁白的地砖，对面墙上挂的正是卫小娟当年送的《竹报平安》，下面是酒红色的电视柜套件，上面放着一台二十五寸彩电、影碟机；往左依次是鞋柜、房门、一个红木隔断包围的小书房，透过隔断可以看到书房里有一台电脑，还有两个放满书籍的书柜。 书房边接着就是两个跃层式的楼梯，通向顶部关紧的房门；右边是饭厅、厨房；身后是卫生间；身前是同色系的茶几；身下是一组黑色真皮沙发…… 卫小娟看完四周布局，伸手拿过桌上的电视遥控板把玩，顺便按了一个点歌频道。 舒杨换过一身舒适的运动装，再次出现在卫小娟的面前，直挺的坐到卫小娟的左手边，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从头到脚将她审视一遍。 瞧见他不以为然的表情，卫小娟换换随意的坐姿，也端坐起来。小声嗫嚅道： “舒大哥，对不起啊！谁叫你不表明身份，我还以为遇到劫色的坏人了……，你……没事吧！” 见她的眼神投向自己的重要部位，一向严肃古板的舒杨一时不知怎么应对，军人式坐姿有些僵硬： “我下午正要说，就被你打断了。现在既然知道你就是我爸夸上天的天纵奇才！我不得不说你几句了！” 舒杨沉吟片刻，似乎在考虑怎么说，卫小娟看他有搬出教条滔滔不绝的架势，心下有些发憷；想也知道，一定又是什么：女生就该怎么样？不该怎么样？……她就搞不懂了，舒安鸿夫妇都是开朗幽默的性子，怎么生的儿子如此的古板？难道负负得正？ 门外鱼贯进来的三人解救了卫小娟备受荼毒的耳朵。杨涵请来的骨科圣手果然不负盛名，在所有人认真关注下，用他带来的药酒东抹西搓片刻，卫小娟惊奇的发现：右脚着力时竟没了强烈的痛感。 心下一高兴，接过舒安鸿双手奉上的围裙，带着杨涵和赵夫人到厨房忙碌去了。 客厅里留下三个喝着清茶的男人，赵医生放下茶杯，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麻辣香味儿，叹道： “老舒啊！难得啊，小柳不在，你家也能传出食物的香味儿！” 舒安鸿闻言，讪讪回道：“你家也好不了多少，还不是常来我家蹭吃的。嗯，也是该想个办法了！小柳成家后，我总不好意思再让人家来做饭吧。时间过得好快！” 舒杨此时插言问道： “爸，柳哥今天怎么还没过来呢？” 舒安鸿看儿子一丝不苟的坐姿，暗叹一口气，都是军人家庭的传统作祟啊，没有参军的人反而被老爷子训练成铁血军人了： “你柳哥的媳妇儿来了，两人难得机会单独处处，我让小俩口自由安排了，明天他媳妇儿就回去了。” “听柳哥说，嫂子就是在帮卫小娟打理生意！”皱皱眉头，脸色更显严肃： “爸，那卫小娟的天资聪明全用到杂事上去了吧？你空时劝劝，十几岁女生就该一心一意好好上学，分个好工作；不然就干脆呆在家里，等到了年龄嫁人，相夫教子。” 赵医生和舒安鸿一齐用看“外星怪兽”的眼神盯着他，半晌，舒安鸿失神呢喃道： “我还指望八面玲珑的卫小娟做我的儿媳妇，不见你有恋爱的迹象，就一直没有催你交女朋友。现在看来，以你的见解，在如今的年代有女孩子喜欢的话，那绝对是个异数！” 赵医生也意味深长拍着舒杨宽阔的肩膀，用一种悲悯的语调劝道： “舒杨，你适合活在旧社会！现在的女孩子是个什么样子？至少我觉得小娟不错，出的厅堂，下得厨房，难得还能杀入商场；不张扬，不跳脱。那天我还听你赵婶说，她们妇科这两年接了不少小女孩来堕胎，一个个浓妆艳抹，张牙舞爪的；真是改革开放带来富裕生活，也带来国人的‘开放’。你就不要再苛求那种相夫教子的好女人了；除非山里没上过学的，那样的话，你又会觉得没有共同语言了。” 舒杨迷茫的眼神在两老坚定的脸上打转，反思己身：难道真的和社会脱节了？卫小娟真的属于优秀妻子？是不是该去了解一下医学以外的知识? 舒杨是在古板严厉的爷爷教导下上完初中的，虽说舒爷爷是解放战士，但他的家庭观就属于那种封建思想类型。不仅把舒杨的思想教育的严肃古板，顺便把人也煅练的壮得像个黑社会头子，导致他为了不吓到别人，在外常年挂着黑框平光眼镜。 在他依然困惑的时间里，卫小娟已经用高超的做饭手艺征服了两个中年女人；成功的用甜言蜜语灌得两个年纪一大把的女人恨不得把她当自家的女儿带回去；杨涵则完全赞成舒安鸿选“儿媳妇”的眼光，恨不得卫小娟快点长大嫁进来！ 卫小娟完全不知道她被舒安鸿夫妇单方面预订了，为了不被舒杨记恨，也是真心敬重两个军嫂，前世电视剧里哄女人的段子被她利用了不少。见到两人心花怒放的表情，她才放松心情，开心的暗想：未来婆婆，这次你不会嫌我木讷笨拙了吧！她把两人当成以后讨好“婆婆”梁先慧的试验品了，效果嘛？很不错！ “上菜咯！——“ “糖醋排骨，凉拌折耳根，香椿芽煎蛋，老腊肉炒蕨苔，麻婆豆腐，素炒楠竹笋，野山菇炖鸡，水煮鱼！好啦，开饭！” 卫小娟也是饿了，报完菜名后坐在了方桌的一边。赵夫人突然出声道： “小娟，坐舒杨那边去，或者舒杨坐过来，看咱们坐的这方道！” 原来，舒安鸿和赵医生一方，两位夫人端完饭菜顺势一起坐到他两人的对面，精神有些恍惚的舒杨独霸一方，最后到来的卫小娟坐到他对面；六人围坐成了令人忌讳的“王八”位了！ 卫小娟下意识不想靠近爱说教的“舒老师”，甜甜的开口对右手边紧挨的杨涵撒娇道： “舒伯母移过来不就好了，不劳烦舒哥哥转大半个圈了，人家的脚也想休息了。” 桌上的众人都不笨，看出卫小娟似乎有些怕舒杨，有心的杨涵怎么会放过撮合两人的时机呢？拿起筷子戳戳刚回神的舒杨： “小娟带着痛呢，移过来照顾下。我和你赵婶挨着就挺好！” 舒杨也不推辞，端着碗筷坐到了卫小娟身边，感觉身边人儿瑟缩了下；他突然想到舒安鸿的“儿媳”论，心里闪过莫名羞恼。 卫小娟一改先前的满脸笑容，沉默的端起饭碗小口吃着，筷子完全不敢往舒杨那半边的面积而去，内心哀嚎：我的糖醋排骨啊！两界镇的猪肉贩子可从来不单独只卖排骨的，永远是竖着一刀切；在舒家厨房见到一块完整的猪排骨还把她兴奋一通，以为可以大快朵颐了，结果…… 舒安鸿和赵医生喝着小酒，手下筷子不停飞舞，赵医生夹了一大块“香椿芽煎蛋”进口，放下筷子慢慢咀嚼，末了，感叹道： “难为小娟她们这么远带了这些野菜来，不过味道真的很好！” 舒安鸿也满足的喟叹出声： “好久没尝到小娟做的菜，手艺见长啊！” 两位夫人口里包着菜，连连点头。 舒杨透过眼角余光瞧见卫小娟盯着糖醋排骨的饥渴眼神，不着痕迹的把她面前的竹笋换过来，得到卫小娟感激的目光。 再看她心满意足的啃着小排骨，感觉像只优雅的小猫。终于赞同了舒安鸿对卫小娟的评语：单纯知足，优雅知礼，一点不像山村农家女。 但若是真的要娶这样的小妻子？他还真的需要好好想想。再说了，人家会看上自己这个“老男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