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的喊声。 “哎哟,这不是秦寿爷嘛,今儿来得迟了吧。” 秦巧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只见一脸颊瘦削面如菜色的男子双手套入衣袖,没骨头一般懒散地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冲着秦禾生说话。 她隔着几步远,不曾听到她爹回了什么。 只从一个背影看得出,那人像是在拦着门,不让她爹进去。 这地方人多理该阳气旺盛,却不知接靠什么地势,是个背阴处。 秦巧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那门楣上的字。 她识得的字不多,脑海里正好对的上。 ——“如意馆” 她在心里念道,同时,也对上了另一个名讳——“神仙如意膏”。 那厢,秦禾生求了几句,还是没被准进门,鼻端都快嗅到里边那神仙味道了,早已心痒难耐,如何能忍得住? 可惜袖子里空空,别说银子,就连个铜板响儿都听不着。 心里又把那白眼狼闺女骂了一遭,再抬头,露出一口歪黄牙:“蔡爷,今日出门走得急,忘带银子了。您看,先记在账上,改日...不...明日...不...下晌,下晌我就送过来。” 蔡爷眯了眯眼,吸吸鼻子,呵呵道:“下晌,你有银子给爷送嘛,就敢开口说下晌?” 秦禾生老脸一僵,心虚地往下虾着腰:“蔡爷,没钱,我家不还有别的东西嘛?” 两人都知道那所谓的‘东西’是什么,各自露出个邪晦的笑。 可刚笑过,秦禾生要往前迈步,却又一次被阻拦。 “你家那干柴女人,蔡爷我吃得多,早就腻味了。” 姓蔡的换了姿势,抱臂俯视,兴味开口:“听说,你家二娘子回来了?” 第7章 回去的路上,秦巧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被远远抛在身后的草市像是披上了一层妖怪皮,她连头都不敢回,生怕被那恶心地方一口吞去。 还有什么,比方才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更令人心惊胆寒嘛? 她缩在墙后,听到自己亲生爹仅仅为了一口膏烟,轻而易举便要卖了她。 一口价的买卖,在秦禾生眼里,大约是亏本的。 故而当街讨价还价,不卖人,只卖过夜钱。 三夜抵一日膏烟。 真叫人作呕。 她也确实呕了,趴俯在路边,惊天动地地吐了一滩苦水。 起身,脚上用力却踩空,竟是噗通一声摔进了一侧的野池塘中。 池塘水深,浸了深夜的寒意刺骨,一瞬间淹没至她头顶。 心慌之下,竟忘了自己会水,咕咚咕咚呛了好几口脏水,才抓住什么,浮出水面。 要天再黑一些,没了阳头,悄无声息地淹死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她拖着一身沉重,折腾许久,才终于翻上草径,足有一人高的野草遮住她身形,仰躺着,无力地看着天上的太阳,过去不知几时,直到身上有了暖意。 挣扎着走上正路,再回头去看自己拖沓出的湿痕来... 她心想:真像是人落泪流下的痕迹。 可她脸上干干的,也许被野草边缘划了,有微妙的刺痛。 她感觉原来的自己已经扔在那了,出来的是另一个人。 --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阮氏唰地扭头看过来,见是秦巧,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二娘,大早上的,去何处了?” 秦巧想起那个蔡爷说的话,走近到阮氏身边,在阮氏下意识往后缩头的瞬间,猛地出手卡住她下颌,用力一捏:“你不必试探我,今日我问你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说,若不然,有你好受的。” 阮氏被钳住,一时竟然挣脱不得,迫得迎上秦巧如刀般的狠厉眼神,她骇得瞳孔都颤动起来,下一息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哭,秦巧便松开手,看她哆嗦着,像躲瘟神似的直往后缩。 阮氏知道退出好几步,才委屈哭喊出声:“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这辈子才沦落到你们秦家,傻子欺负,老的丧良心,如今连你一个十年没回过家的人都敢随意揉捏?我伺候吃伺候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呜呜呜哭了几声,阮氏捂着胸口又气又急:“你,你要是今日不给个说法,我定要闹得......” 秦巧居高临下地俯看她:“你要闹什么?闹的全村人知道吗?知道你不守妇道,和外人滚到一张床上吗?”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阮氏喉咙像是突然被卡住一般,连呼吸都窒住。 这本是她期盼秦巧知道的事情。 秦巧知道了,她就能给自己争一条别的活路,今晨偷看到秦巧出门,她便预备好了说辞,连何时落泪都拿捏到位。 可难听的话,真落在脸面上,她除了羞耻,内心深处涌起的还有如海一般的愤怒。 她一时被秦巧俯视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