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刀法以柔克刚,听风步独领风骚,而掌门单传一脉的折花手更是被誉为“三十六式,无人能破”的绝学。 十二楼居于宁州,虽远离中原,每逢盛世,定然有人前往千里之外送请帖,但门人却倨傲得很,大部分时候都以“静心修行”拒绝。因此中原群侠有说法,哪门哪派但凡请到了十二楼的掌门,那简直四壁生辉,连带着自家都能鸡犬升天。 这般名扬四海又遗世独立的门派,掌门却毫无半点架子,举手投足都是一副教养极好的柔和模样,锋芒暗藏,定是个大侠客。 何况钟不厌自言年岁还不到三十。 思及这一层,叶棠顿时心生敬畏,由衷道:“那钟大哥身为掌门,武功一定很高了。” 钟不厌摇了摇头:“师门谦让才坐了这个位置,谈不得多厉害。” 东方远打趣道:“小友,你千万别听他这人胡说八道。折花手,春水刀……若是钟不厌都算不得厉害,这天下也少有几人当得起高手之名了!” 言罢,他见叶棠眼中有光闪烁,折扇哗然一展,仿佛说书先生一般的语气:“钟贤弟十年前第一次离开西秀山来往中原,便在群英荟萃的紫阳山论剑会上力克各大门派最杰出的弟子,还单挑北川掌教司轶,大战三百回合,半招险胜----司轶先生执掌北川学门二十六年,首尝败绩,滋味可不好受!” 叶棠听得一双杏眼瞪得滚圆,连茶也忘记喝,似是在回想当日紫阳雪峰上的盛况。 而钟不厌听不下去了,连连摆手,按住东方远的折扇,要他别再多说:“好了,好了,都是从前年纪小不懂事,早知也应当给别人留些面子----” “你瞧!”东方远折扇一收,在左念手腕轻描淡写地敲了下,“这人可是太谦虚了!不厌,想必那次你也没出全力吧!” 钟不厌被他一通夸张的赞叹音调闹到进退不得,唯有坐在原处,臊得单手撑着额头不敢说话。他没见到叶棠眼神亮亮地望,也错过了他小声的感慨。 少年人最是慕强,叶棠尚未出门时打便水月宫几乎无敌手,可大家都当他还小,不尽全力。眼下他知道山外有山,但甫一遇见新朋友,竟是这般的风华正茂! “折花手……是么?”叶棠喃喃道,又猛地坐直了,不自禁按住钟不厌的手腕,把对方吓了一跳,“钟大哥!得了空,我也想同你切磋----” 东方远哈哈大笑:“贤弟,这下被抓住了吧!” 钟不厌没说好,却也没有立时拒绝,他握住叶棠的手轻轻一推,笑道:“都是你,胡乱吹什么当年的牛,给我找事。” 那一指弹过手腕外侧,叶棠却立时感觉如千斤拨过,压得他少阳三经都一麻,短暂失去知觉般动弹不得。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好端端地收在桌边。 耳畔东方远还在说些什么,而叶棠收回手,摸了摸被钟不厌碰过的地方。 有一点凉。 是与他功体完全相克的内力。 叶棠不再说话,抬头看向钟不厌。 习武之人对外界敏感,钟不厌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扭过头来,唇角上扬,分明是笑意温和的表情,叶棠却感觉他充满戒备。 他在那一刻有被看穿的错觉,握着茶杯低头沉默。 一顿饭吃到午后,阳光和煦。 叶棠道过谢,本是打算告别,却被东方远喊住了。他说得诚恳,左右无事,不如叶棠跟他们一同在洛阳城中转转。 “说来我倒是见了不少江湖人在城中……是有什么好事吗?”叶棠眨了眨眼。 东方远但笑不语,目光瞥向钟不厌。 对方受不得他的揶揄,解释道:“是此间主人……洛阳望南楼的百花夫人,十日后设下流觞曲水席,算近日里的一桩盛事。说是流觞曲水,不过也只取个彩头,百花夫人培育出新的牡丹花种,以舜帝妻子的称号为名,唤为‘娥皇’‘女英’,这一次也是邀请各路江湖人士前来赏花。” 叶棠皱眉道:“我对牡丹也没那么感兴趣,方才路过时见到一盆魏紫,说是真国色,我瞧还不如家乡的桃花开得烂漫。那什么皇什么英的,想必也没什么好看!” 钟不厌道:“其实赏花倒是其次,只是这次北川学门、妙音阁还有华山派,许多高手都会来,大家久不相聚,机会难得,恐也会切磋切磋。” 普天之下,江湖的三大盛事大都倨傲,间隔太久。除它们以外还有不少聚会,这望南楼的主人做东,自然有不少人买账。 他倒是明白叶棠的喜好,此言一出,即刻见到叶棠眼中有光闪过。 “真的?”他问,“是要当场比个高下,选个天下第一么?” 钟不厌哑然失笑:“不至于,但……” “但有彩头。”东方远接过话头,“百花夫人老早就看上了钟老弟闲置的那把剑,此刻放话说无论何人最后取得此次宴席首座,若要那把剑,定有法子让钟老弟将宝剑双手奉上----贤弟,我瞧那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钟不厌瞪了他一眼,转向叶棠道:“别听他胡说。” 叶棠乖乖地“嗯”了声,不再多问,道:“意思便是,十天后,中原所有高手都会聚集在此地……得胜者有礼物。” 钟不厌:“这么想也没错。” 叶棠轻快一笑:“那我便留下了。” 他不问钟不厌是什么剑,反正自己不会剑法,心下却想:如果真得了那把剑,说不定可以拿回去送给华霓,正好配她练的北冥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