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

邬家干的是过阴驱邪的活,养女却疯疯癫癫在墙上画起魔佛,怕是被邪祟附了身。邬引玉也自以为被恶鬼缠身,被人从老宅悬梁上救下后,她才渐渐明白,画魔佛的是她,梦里受诸仙鄙弃的是她,她一意孤行,只想摘下佛陀身边那一株莲花,不想竟被莲花亲手送进轮回门。“疯魔是...

作家 一天八杯水 分類 历史 | 133萬字 | 468章
第72章
    邬引玉轻哼,“那鱼老板瞒我这么久,图的是什么?”

    鱼泽芝总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此时亦然。

    她神色自若,可是许久才吐出了一句字音黏连不清的话,黏糊到像在挣扎。

    “我不想你回去。”她说。

    何其率性,何其不讲理。

    鱼泽芝转身迎向她,眉心紧皱着说:“那地方只会伤着你。”

    有一瞬,邬引玉气息停滞,心跳躁乱,她很想攥住鱼泽芝的衣领,将对方狠狠拉住身前,让这人的面上能浮上更浓重的神色。

    但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伤的她呢。

    她哧地一笑,说:“我又不怕,鱼老板还替我怕上了?您是胆小鬼么。”

    鱼泽芝没回答。

    邬引玉又说:“那您说,这转经筒是怎么回事,里面藏了什么,为什么会渗出墨?”

    转经筒就躺在洗手台上,通体黑沉沉的,乍一看也看不出上边有没有沾着墨。

    “这转经筒……的确不是你的,我此前不曾见过此物,但你的东西被困在了里面。”鱼泽芝伸手拨动转经筒。

    她又说:“为什么会渗墨,因为藏在里面的,是一幅画。此前我冒昧地翻了你的卧室,在酒店时又肆意打量,就是为了找它。”

    这手摇转经筒也就这么点儿大,转筒一只手就能裹起来,这么点儿空间,怎么藏得了画?

    “画?”邬引玉自然是不信的,她有想过,里面也许藏了砚一类的东西,却没猜到过画。

    “我的?”她像被逗乐,很诧异地笑了,又说:“鱼老板在开玩笑,画怎么能吞魂。”

    鱼泽芝语气淡淡:“那得问画卷的主人。”

    邬引玉被难住了,她不知道什么画,又怎解释得清。

    “你还想知道什么?”鱼泽芝索性问。

    邬引玉环着手臂退开两步,又斜斜倚上门框,说:“我做过一些古怪的梦,梦里有白玉京,有大火和雷鸣。”

    她故意说得很慢,目光落在鱼泽芝腰间,此时对方腰侧空落落,想必红玉早被解下了。

    鱼泽芝眼底冷漠似被击碎,眸光很细微地动了一下。

    “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人在诘问着我。”邬引玉刻意放轻语调,说:“她腰上系着一枚莲纹红玉,正是我前段时日,想方设法要把玉佩拿到手的原因。只是后来,我隐约觉得那玉独有一枚,所以才把其中一块送了出去。”

    她眼波一转,含情般笑,看着鱼泽芝说:“梦里是真是假,那人您可认得?”

    鱼泽芝唇一动,却未来得及挤出声。

    邬引玉自认为已经得到答案,又问:“天上是不是真有白玉京,你我同在京中?”

    “是。”鱼泽芝说。

    “那个有白玉京又有凡间的地方……”邬引玉琢磨着如何描述,问:“叫什么名字?”

    “慧水赤山。”鱼泽芝答得坦然。

    邬引玉听得一怔,她见过冰雕玉琢的楼宇,也见过卯榫搭载的木楼,唯独没见到什么赤山。

    要真说起赤色,那便只有诘问者衣裳上的那抹红,和对方跣足踏上的火。

    那样一个地方,竟然叫“慧水赤山”。

    邬引玉轻呵出一口气,“那我怎么来的这,因为天罚?还是说,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转世历劫?”

    “不是。”鱼泽芝摇头,朝门外微努下巴。

    邬引玉会意转身,走到沙发边上一坐。

    身侧微陷,是鱼泽芝坐了下来。

    打从邬引玉认识这人以来,好像还是头一回看见对方坐得如此不板不正。

    鱼泽芝翘起一条腿,往后倚着,冷淡的眼里浮上一丝复杂之色,说:“是我送你来,但为什么是此处,又为什么是邬家,那是我应了你的请求。”

    邬引玉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瞒了自己。

    再一想,梦里她的确有过请求,只是从未听清。

    “你在这当中还做了什么?”她问。

    鱼泽芝徐徐道来:“我把藏了你魂魄的十二面骰掷下两际海,在你转生后把你找到,再将你托付给邬家,下了狠话令他们不敢将你遗弃,仅此而已。”

    她微作停顿,径自把邬引玉桌上的烟杆拿到鼻边闻。

    太近了,邬引玉指酥心麻,就好像对方闻的并非烟杆,而是她。

    “我么。”鱼泽芝将烟杆一旋,红穗飞扬,“我本是想随意投生一处,不料所到之地离你太远,便夺舍了鱼家夭折的小孩。”

    “那你为什么要在邬家上吊。”邬引玉皱眉,按住鱼泽芝的手,总觉得那烟杆再旋下去,她的心,就要跟着飞起来了。

    没想到,鱼泽芝手腕一转,那绿玛瑙烟嘴顿时朝邬引玉唇边逼近。

    邬引玉直勾勾看着这人,慢悠悠张开唇,露着牙把烟嘴咬住。

    “都说鬼死成聻,既然要假作威胁,那当然要演得够真,才能叫他们不敢弃你不顾。”鱼泽芝淡声。

    邬引玉咬着烟嘴笑了,这人果然里外两副面孔。

    鱼泽芝闻着烟窝,循着杆子逐至邬引玉唇边,陡然顿住,气息缠绵着说:“夜深了,明早天一亮我们就走,今晚早些休息。”

    邬引玉握住烟杆,松开说:“行,送您回房。”

    说完,她把鱼泽芝送到走廊,看着那扇房门关上,才从一众纸扎间穿过,再回到房中。

    约莫过去半小时,邬引玉房门一敞,里面蹑手蹑脚出来一个人影。

    邬引玉捧着转经筒悄悄下楼,在后院寻了块地,找来铲子挖出坑,把那玩意儿埋了进去。

    她知道这东西就是个定位仪,有这东西在,她根本没有藏身之所。

    但五门要是找过来,她料想鱼泽芝会有应对之法,届时,她们就完完全全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埋好转经筒,邬引玉汗涔涔地回了房,稍稍冲了个澡,后脑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夜里,那琼台楼阁画卷般缓缓展现,冰雕的花乍然盛放,高塔铃铎齐齐晃动。

    邬引玉跪在千层塔下,如今再见到这掣电和烈火,心便了然,她又到梦里了。

    这回,那身着红裳白罩衫的仙又踏火而来,火光燎不着她的衣摆,也灼不伤她的皮肤。

    邬引玉看清了她的脸,果然和鱼泽芝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还是这样的装扮更适合鱼泽芝。此时的她眉心有红色的莲花花钿,眼尾也用红线勾着,也许因为神态严肃,所以一点也不妖异。

    在听了诘问后,邬引玉不受控地仰头,听见自己说:“莲升,你不该怨我,你要谢我。”

    听起来,她与鱼泽芝之间是有一些仇怨,但又并非仇怨那么简单。

    “你杀害小悟墟众佛陀是真。”莲升道。

    邬引玉极不屑地嗤笑一声,“这事的确属真,可我的心意就有假?”

    天上一道雷噼啪响起,震得人心惶惶。

    邬引玉醒来时,惊觉自己竟又是站在室外,想不通自己都已换了个地方住,梦游时怎还敢往外走呢,鱼家周边的路她可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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