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大院里,平时回收废品,日子过得不宽裕,但也不拮据。大院里的房子是她老伴生前置办的,儿子为了这套房产,过段日子就会来看看她,表表孝心。 从十一月中旬起,桂欢就一直在考虑如何预防十二月的事情发生。 凡事都没有绝对,上辈子发生在十二月份,这辈子很有可能因为蝴蝶效应而提前或延后。 这日,她帮着赵大娘整理回收来的水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天天说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不如就拿这个做由头,开展一个清理街道的活动? 想到就去做,她回家写了个策划稿,第二天就去找社区办了。 活动内容就是清理天福路周边的垃圾,为竞选全国文明城市做准备。 清理垃圾的时间就定在每天下班放学后,让社区的人们自愿参加。 廖敛听她跟社区的人侃侃而谈,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觉得桂欢就是捡破烂上瘾了,所以忽悠大家陪她一起捡破烂。 晚上,桂欢在草纸上画了一条时间线,犯人的作案时间是在她放学后,天色已经暗下来的大晚上。 每条街道都有人拣垃圾的话,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能注意到。 当年犯罪现场周围的几条街道,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做诱饵。 明知道有危险,还让别人以身犯险的这种事,她自认做不出来。 社区的干部觉得她这个提议很好,他们社区今年各项工作做得都不错,说不定就能评选上优秀社区。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注重这些荣誉称号的。 十一月末,天福路二号社区街道大清扫活动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社区报名的人不多,所以廖敛叫来了王三饼和光仔。这种好事,廖敛是一定不会忘了他俩的。 见人数还是不够,桂欢想着要不要到班级里去宣传一下,就听廖敛道:“还差几个?” 桂欢:“你能拉来?” 廖敛:“再拉五六个够不够?” 桂欢以为廖敛会把他舅舅拉来,谁知廖敛领过来的几个人,还是她见过的“老熟人”。 长毛和他的小弟们。 当初在学校附近胡同,冲他们扔石子的几个小混混。 新上任的南哥在位时间也不长,他“退位”之后,长毛几人也不敢出来晃荡了,每天骑个小三轮,在夜市卖点二手光盘和磁带。 廖敛晚上睡不着,出去逛夜市,就遇到了这几个“故人”。长毛认出他之后骑着车就跑,骑出二十米,就听后面传来了一个堪比阎王爷般的声音:“前面右拐,就到我家了。” 长毛:……他什么时候蹦上来的! 连瘦小的廖敛都打不过,现在廖敛腿长手长的,长毛几个人就更不敢比划了,怕廖敛又让他们蹲一排,玩投石子游戏。 桂欢:“……我给你们讲一下我们这次的活动。” 廖敛瞥了眼几人,淡淡地道:“不用,他们平时就回收破烂卖,都是熟手。” 长毛敢怒不敢言:我们卖的是二手货!不是破烂! 长毛几人是推着三轮车来的,王三饼凑上去看了看,眼睛一亮道:“你这怎么卖的?” 好家伙,普通录影带下面都是限制级啊! 长毛怕廖敛,可不怕王三饼,啐道:“你成年了吗?” 王三饼:“你都敢卖这东西了,还在乎我是不是成年?给我来一张,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廖敛对他们卖的东西没兴趣,转头对桂欢道:“我跟你拣一条街。” 桂欢刚想说不用,转念一想道:“你跟我隔一条街吧,捡得快。” 比起其他人,她更信任廖敛。 再说猫是夜行动物,在夜里的视力尤其好,真要有什么事情,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地点。 清理街道活动连续开展了一个星期,除了几麻袋的垃圾,桂欢一无所获。 夜晚的街道是很寂静,她一边捡垃圾一边留意周围,除了她,就是偶尔路过的行人。 难道是人太多,他不敢出来了? 不论如何,天福路的街容在几天的清理过后焕然一新,就连路边的杂草都处理干净了。 进入十二月,社区就决定将活动告一段落。 社区为了感谢桂欢做出的行动,还给她颁发了一个奖状,班主任张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在班级里好好地表扬了她一番。 望着手里的奖状,桂欢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她只能每天晚上碰运气了。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桂欢回家放下书包,把菜刀用毛巾包好,放进布袋里,裤腰上挂了一个小型喇叭,用黑色大外套遮挡住。 喇叭提前录好了音,以备不时之需。 带上布袋子和塑料袋,桂欢出了家门。 自从清理垃圾小组解散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去案发附近逛一逛,一逛就是半个小时,有次还碰到了廖敛。 廖敛一脸好奇地问她:“你晚上也睡不着吗?” 桂欢:“……” 出了单元楼,冷风迎面扑来,桂欢紧了紧衣领,看向上方二十五年多一点的余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事,我还有二十多年的命打底,不会轻易下线的。 披着夜色,桂欢快步走向路口。 六楼之上,廖敛蹲在窗台外沿,瞳孔在夜幕中拉长,他脚尖轻点,一跃就跳上了隔壁的单元楼。 这几天晚上桂欢天天往外面跑,每次都在固定的范围内来回转,犹如鬼打墙。 桂欢既然没叫他,那就是不希望他也跟着,于是廖敛每天都在高楼上方观察她的动作,越看越觉得,桂欢走路的姿势跟其他人不一样,就算下面人山人海,他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廖敛舔了舔嘴唇,轻皱鼻梁。 最近桂欢天天忙着捡破烂,都没时间来看“猫”,间隔时间太久,他有点想舔她了。 第49章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桂欢细致地除着街边的杂草。 清扫活动开展得太彻底,整洁的街道使得桂欢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只能薅两把草, 再掏两下空气…… 在上空俯视的廖敛眼里, 就是桂欢一个人在街上表演空手插水稻。 廖敛抖了抖耳朵, 抬脚就想从另一边跳下去,跟桂欢来个“巧遇”。他站起身, 绕到另一侧, 刚想往下跳, 就看到了角落里站着的人影。 廖敛方才就看到他了, 当时以为他在等人, 可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男人还是没走。 廖敛仔细望去, 就见那个人大半个身子都躲在拐角里侧,只露出一只眼睛, 偷偷打量着弯腰掏空气的桂欢。 从男人的角度只能看到桂欢在弯腰捡东西, 这片没有路灯, 看得不太真切。 廖敛缩回迈出去的脚, 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烁着暗光,他觑着男人的动作,五指虚虚地抓握。 头顶云层缓缓飘过,遮挡住了月亮的光芒, 原本就不算亮的小巷,变得更加昏暗。 男人低头看了眼手表,左右打量了半刻, 确定没有人经过后,他拢紧黑色外套, 右腿向后伸,装着腿脚不方便的模样,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