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文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没再讲话,继续沿着官路朝前方走去,一路上还时不时欣赏着两侧灌木丛边缘的狗尾巴花,嘴里还嘀咕着一些碎语。 “都怪哥哥一直将我囚禁在张家,这外面的世界多有意思。” “而且外面哪有哥哥说的那么危险,明明很安全。” “可惜这番美景,如果有哥哥在身边陪我一起看就好了。” “...” 陈牧沉默着没有讲话,只是如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一般,安静的拄着木杖跟在文月身后,显然文月压根没察觉周围灌木丛里拉屎的人是否有些多这么个问题。 自从知道了文月的处境之后,这些人是哪方势力的也大概也清楚了。 也就那么几伙。 其中一伙就是一些想抢夺文月「财宝」体质的散修,或者是一些小家族。 还有一伙,就是被张家搜集了罪证的那些土绅准备半路来灭口的。 应该还有一伙,是那些土绅派人装作散修来杀人灭口的,以防被张家拿住话柄。 他不清楚那个曹文平的性格,如果他是曹文平的话,他会再派出一队人马披上荆州某家土绅的衣服在文月离开荆州之前,将文月击杀在荆州。 他已经大概明白那个曹文平的想法了,以文月的死亡作为一个由头,对荆州所有土绅宣战。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哪种可能性,文月都无法活着走出荆州了。 陈牧眼皮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经意的扫了眼前方文月的背影,内心轻叹了一口气,这人老了,就容易心软,这么一个不懂世事的姑娘,就这样死了。 着实有些世道不公。 但世道更不公的,是他。 他他妈只是被问了个路而已,他凭什么死?啊?他凭什么死! 他妈的! 他陈牧闯荡了一辈子江湖,将陈家从一个只有一户破院子带到在北石城称霸的大家族,甚至差点就能走出北石城,不说一生战绩辉煌,也算是小有成就。 要是因为被问了个路就死了,他下去之后又何颜面去见自己那死去的老婆子。 而就在这时—— 文月突然转身,将手中从路边采摘的一根狗尾巴草如获至宝般的送到陈牧手里:“来,陈牧爷爷,这个给你。” 仿佛陈牧天生就让人觉得亲切。 这个姑娘有些话痨的小声道。 “陈牧爷爷,你是不知道,我这辈子都在张家院子里的,从未踏出张家,求了哥哥好久,好不容易前几天哥哥才同意我出来。” “只是快入冬了。” “路边很多花都谢了,但也没关系,哥哥答应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张家了,我这辈子都没去过长安,听说长安无论什么时间,城外都有一处三百里桃花。” “我这次去了长安,一定要看看那三百里桃花,倒要看看有没有哥哥请到张家院子里的说书人讲的那么精彩。” “听说啊...” 文月有些神情恍惚的停下脚步呢喃道:“听说那三百里桃花,是长安宫里的一位大人物,为了纪念自己某次在红楼的相好离世而种下的,也知道是真的是假的。” “对了,陈牧爷爷,你都这么老了,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没有。” 陈牧摇了摇头,示意文月继续前行不要在此过多逗留,随后才心不在焉的轻声道:“一辈子都在北石城,这是第一次离开北石城。” “啊?我是被圈在张家,才第一次出门,爷爷你为什么一辈子都在北石城啊。” “我也被圈住了。” “你被谁圈住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不愿认清自己只是个凡人的虚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自己。” “听不懂。” “你可以理解为被生活圈住了。” “生活也能圈住人吗?” “大周国九成人这辈子没有离开自己的故乡,临死前他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故乡,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去看看百里之外是何种景象呢?” “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吗?” “...” 陈牧突然语噎陷入沉默,偏头望向这个一脸认真的文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讲什么,看得出来,张家应该没亏待这个姑娘,虽然软禁,但在吃穿这方面应该给的挺富足。 别说这个时代的交通有多不便利了。 就算他上一世,高铁飞机哪个交通工具不是百里之外眨眼即达,但哪怕如此,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从出生到去世都没离开过自己的省份。 他没再讲话,而是默默跟在文月身后继续前行,已经马上要离开荆州了,过了荆州再有七日就到京城了。 也不知这些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出了荆州再动手,那意外可就多了。 就在这时—— “刺啦!” 一道刺耳的破空声,突然响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感受到耳边传来一道劲风声,再次睁眼望去,便看见走在前方的文月身子无力朝后倒去。 “嘭。” 文月的身子中中倒在地上,胸口中一箭矢,伤口处在源源不断往出淌血。 还是黑血,箭矢上应该涂抹了剧毒。 此时文月的嘴唇已经发青,整个面庞都开始肉眼可见的煞白,躺在地上艰难的伸手望向陈牧,突然笑了起来:“陈牧爷爷,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那长安外的三百里桃花。” “肯定很美。” 文月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开始衰退,整个人的意识也是开始快速消磨,神情恍惚的低声呢喃道。 “我其实很小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自己是财宝体质,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收留我。” “因为我死后,我最心爱的东西,会化作一个随机的无品级的灵宝。”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哥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