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座阁楼上,有三人凝视着这里。 “此人是谁?如此敢说敢言。仅仅十余字,却如此的振聋发聩。” “执笔的女子来自大乾,曾在我座下听过几节课。那男子从未见过。” “我立下字帖一旬了,本想以今日下午为时限,看来这副对联是应生而出啊。”镜湖书院的院长摸着能触到胸口的胡须道。 这幅字帖是他的证道之兵,寻常用以书法练字,必要时还可以应敌。 当方语彤写完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 本以为是那女子,刚想感叹,我镜湖书院后继有人了。 没成想在人群中群起激昂,与周围一众学子辩论的少年才是主角。 “邀他上来。”院长道。 “是。”门口的书童应声道。 片刻后,书童领着宁沧和方语彤进入雅室。 “学生见过诸位大儒。”两人同时作揖。 院长指了指面前的位置道,“大儒不敢当,叫我先生即可。不用拘谨,两位请坐。” 宁沧和方语彤落座后,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哦,原来是来自大乾王朝的贵族子弟。 镜湖书院终究是凌驾于周边诸国之上的,对于各个王朝的动向不是很清楚。 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宁沧如今是逃犯之身。 “晚辈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几位大儒能否为学生解惑。” “但说无妨。”镜湖书院的几位老师经过了刚才的事,此时也不敢小瞧宁沧了。 “那学生就开门见山了。几位大儒也知,咱们书院的学子,无论是否修道了,都会到朝堂之中一展宏图。那我想问,若辅佐的是昏君,那么身为臣子该如何做。” “身为臣子,自当劝诫。昏君虽误国,但受其影响的百姓亦应自强不息,共同救国,何必完全归咎于君?”有大儒率先说道。 “昏君一朝,国家千秋。君主负责治理国家,若不能明智处理国事,如何使百姓安居乐业?再者,昏君专横独断,不听忠言,如何劝诫。” 镜湖书院院长捋捋胡子,摇头淡然道:“孔圣所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将帅效忠君主,百姓守法纳税,人民之勇气与忍耐力是无穷的。君王虽昏庸,但太监政治、贤臣智谋仍能承担起朝政,国家并非一片黑暗。” “但昏君统治下,草菅人命、腐败无道,国家经济衰败,百姓苦不堪言。面对这样的情形,又能如何解脱君王的枷锁?”宁沧反驳道。 紧接着又道:“昏君都是如此,那暴君呢。如果一位君王不仅昏庸无能,还暴政,视万万百姓为蝼蚁,为自己的垫脚石,又当如何。” “什么意思?岂有这种君王。”有大儒戏谑道。 昏君虽昏,但依然知道,这个国家是自己的,有岂会这样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若真是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君终究是君,臣终究是臣。”镜湖书院院长道,“你话中有话,不妨直说。” “学生认为,昏君误国,祸害百姓。民有所呼,君应有所应。狗尾续貂,治理无方,昏君岂能长久?反抗内外压力,呼唤更好的领导者,让君知民主质朴,国家才能重启新的篇章。”宁沧慷慨激昂。 话已经说的很委婉明白了。 “你这是造反,叛乱,是不得人心的。” “非也,非也。我这是替天行道。”宁沧道,“诸位大儒不妨看看这段画面。” 宁沧将留影石展开,画面上记录了文启修炼魔道的一举一动。 “如此昏君,难道不该斩?不不不,这已经不是昏君了,已经远超越于此。血屠三千里的惨案,他就是主谋。宁沧在此,请诸位大儒出山,擒住此獠,还天下苍生一个朗朗乾坤。” 他抱拳而立,目光坚决。 不大的阁楼内,此时安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呼噜~宁沧甚至听到一人的吞咽口水声。 纠结。 十分的纠结。 这是弑君!是有违君臣之道的,若处理不好,是要遭全天下读书人耻骂的,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的。 他们的一贯作风都是,不晓得,俺不晓得。 几位大儒的神情,宁沧全看在眼里。 唉,看来还要加一把火。 “观朝廷之政令,频频改易,法度混乱,让百姓无所适从。举贤用能,却被亲信纵容,致使朝中充斥小人之徒,忠良无处立足。愿天下苍生早日摆脱昏庸之君,迎来太平盛世!吾愿倾尽所能,守护国家安稳,谋划国家兴盛。” 有大儒苦笑道:“非我等不愿,而是这世间所有的凡俗国度都是由三大皇朝掌握。换皇帝,是由他们说了算的。我镜湖书院虽背靠儒家圣院,但平日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更请不了大儒坐镇。三大皇朝不是我们能惹的起的。” “岂能因为对手强大而退缩。你不出力,我不出力,如何谈论天下太平。”宁沧略显不满。 “容我们细细商讨一番吧,这件事终究不是小事。”院长长叹一声道。 这个世界魔道势力太强了,强悍到没有一个势力敢公然反魔,就连儒家圣院也是如此。 他们在面对这滔滔大势,也仅能自保。 “好,在下唐突叨扰了,还请诸位谅解。有答案了,还请告诉宁某。” 宁沧和方语彤朝几位大儒行学生礼离开了。 一路上宁沧默默不语,方语彤能在他脸上看到了失望。 对镜湖书院的失望,对几位大儒的失望,对整个世界的失望。 ...... 宁沧没有回去,在方语彤的推荐下,选择逛逛传说中的镜湖书院。 方语彤的母亲也非常乐意撮合这二人,连声道,不急不急,天色还早。而后,笑眯眯的带着侍女离开了。 寒风的山峰掠过林间,枯枝发出凄厉的哀鸣。 青石板铺设的小道上,宁沧侧头,看着衣袂与黑发齐舞的方语彤,气质出尘,仿佛是谪仙下凡。 方语彤容貌清丽脱俗,恰似一朵濯而不妖的水莲,而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一面冰镜,透彻中难掩高冷华贵。 早已张开的身段玲珑浮凸,曲线诱人。 常年的带兵并未削减她身上的女人气,反而增添了一抹兵娘的滋味。 既有骁勇善战的将军味,又有大家闺秀饱读古书的娇弱感。 镜湖书院的后山,有一片竹林,很出名。 竹子在北方是稀罕物,不易养活,不易繁殖,一夜惊雷雨后春笋的景象,只有在南方才能看到。 读书人对竹子有一种特别的喜爱,赞赏它的风骨,常常以竹喻人、喻己。 书院的先生们便从其他地方移植竹子,辛勤培育(法力培养),耗时一盏茶时间更改这座竹林的气候,这才养出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镜湖书院的前几代院长某天过来一看,呦,竹林这么茂密了,竹不惧严寒,四季风骨,形容的不就是我吗。 于是,这座竹林就成了院长的闭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