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4月9日晚, 港岛回归不到一年。温氏话事人温郁嵘落海,隔天打捞到尸身,警署判定是故意谋杀。同天落海的温大小姐打捞三日无果,温二太哭着到西九龙警署,要差佬一定要找到人。 七天后,打捞仍旧无果。 温二太就此对外宣布不日举行温氏话事人和温大小姐葬礼。葬礼那天,殡仪馆里摆着两具棺椁,却有一具是空的,只放了张相片,无尸身。 那天葬礼上,温二太哭得最大声。 72岁的温老太接受不了丧子丧孙的残酷事实,在葬礼上晕厥。这一晕再醒就是痴五年,整日嘴里念着温大小姐名。 自此,一马仔被女大佬捧成大佬。 而温氏1967年至1998年间拥有的188艘船,88艘到了新大佬手里。02年,新大佬拥有200艘船,被本港人称为“新船王”。 除了“新船王”之称,大佬还有个“船王女婿”之称。这一切都归于98年除夕夜,大佬在维港向温大小姐求了场令全港人印象深刻的婚。 可98年至03年间,大佬不止做船业。 还涉猎了金融,房地产,酒店,影视娱乐等产业,其中房地产是目前作为重点规划的项目。所有产业项目里,娱乐产业也是被看重的一个。 偏偏。 偏偏就给了个轩尼娱乐负责人? 不止是光头佬诧异,就连坐在一旁的方嘉雯都诧异,诧异谈修南上来就安排这么个重要差事给女友。 方嘉雯饮光了那杯香槟,就问谈修南:“Medea以前接触过娱乐业吗,你这么安排会不会不妥当?” 方嘉雯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谈氏旗下的轩尼娱乐同她的大雯娱乐有合作关系,战略合作关系。 谈修南淡说:“我觉得妥当。” 方嘉雯:“这事你没同我商量。” “你现在知了。” 光头佬见气氛不对,客套两句,转身去了邻桌,又搭上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富豪。 方嘉雯被谈修南的话给气笑了。 不再作声,她拿手包起身,再无一丝心情继续留在这晚宴,只觉好添堵。 温慈恩望着方嘉雯丰腴的背影渐渐不见,心里头是一片舒坦。 这天晚上,温慈恩没见到温三太。 温三太临时有事没来。 黑夜里,雨悄悄地落下。 谈修南回到半山别墅洗完澡,就穿着条灰色浴袍下楼。阿宗在楼下给他做了碗濑粉,还特意带了只烧鹅给他。 鲍鱼捞饭食多腻了,偶尔换换口味。 见谈修南下来,阿宗立马从沙发上弹起,跑去厨房端出那碗热乎的濑粉,还有切好的烧鹅。 晚宴谈修南没食饱。 坐下接过阿宗递来的筷子,谈修南抬起另外一只手示意他坐下,说:“再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阿宗准备坐下又站起,却被谈修南拉住:“没叫你去。” 一旁站着的菲佣立马懂了,是叫她。 碗筷摆上桌,谈修南拉过面前那碗濑粉,分了一半过去,推到阿宗面前:“好久没同你一起食东西了,今晚一起食。” 阿宗低头看那碗濑粉,一瞬红眼。 好久...... 真的好久没同大佬一起食东西了。 抬手抹了下眼睛,阿宗抬起头看已经食上濑粉的谈修南,哭腔起:“大佬,你不早讲,我多做点.......” 只有他们二人时,阿宗一般叫谈修南大佬,在人前,他是一口又一口南哥的叫。 “.......食你的。” “恩,我食,我食!” 阿宗激动地拿起筷子忙不迭夹濑粉往嘴里塞,那样子好似饿了好几天没食过东西,惹得菲佣都低头偷笑了。 见阿宗那模样,谈修南苦涩弯唇。 有的人好容易就开心的,真好。 那半碗濑粉见底后,谈修南见阿宗碗底也空,便夹起鹅腿放进阿宗碗里,然后放下筷子准备看他食。 阿宗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也跟着放下筷子:“大佬,你这样看我.......怪渗人的。” 谈修南被他话笑到,心情一下舒畅,身子也跟着往椅子后面靠去,之后是沉沉发笑一阵。 阿宗觉得更渗人了。 搞什么? 大佬这是怎么了? 快速的思考了下,阿宗好像明了,不确定开口:“大佬,你是不是不开心呀,因为温小姐?” 近日没什么事,除了温小姐,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会让他大佬这样。 谈修南笑声顿收,没有作声。 阿宗就知是自己没猜错。 心里头的话不知当不当讲,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叫菲佣走开。 还是选择讲了:“大佬,我不知你和温小姐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但我知你这些年心里都有她,当初同唐小姐拍拖也只是为了和唐家合作,别人不明,我明,你心里从来没有唐小姐位置,对她好也只是出于尊重。” 谈修南还是没作声,只是收回身子。 等了半天,没被接腔,阿宗气得直接用手拿起碗里的鹅腿咬了一大口,腮帮子一时被塞得鼓鼓。 又过了会儿。 谈修南终于有了点反应,却不过是伸手找阿宗要烟抽。 自己在那生闷气的阿宗对此很不满意,但还是从兜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给他。 点上烟,谈修南轻吐出一口白雾,开口很是平静:“阿宗,你还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做事吗?” 阿宗放下鹅腿,不晓得谈修南为什么这么问,只点头说:“九七年尾,到现在五年多了。我好清楚记得你把快要死的我从濑粉店拖出来,也记得是你帮我还了我老豆欠的那笔债......” 阿宗和谈修南的相识,是在庙街的一家濑粉铺。是阿宗自己开的宗记濑粉。 97年尾巴,还是马仔的谈修南最钟意到庙街一带食濑粉鱼蛋,那几乎是他每晚夜宵必食的。 那天晚上,常去的那家濑粉铺休业。 他便换到了宗记濑粉。 谁想进去见着的画面是一群刺青男围着一后生打。要不是见他们一群人进来,那群刺青男当时怕是还想接着打。 人群散去。 谈修南眼里闯入的是倒在血泊里的阿宗,身上没一块好皮肉,整张脸都瞧不出原来的五官长什么样。 后来,濑粉没吃成。 他丢下同他一起的马仔兄弟,心软开车只身送那看着随时要断气的阿宗去医院,之后一周还煲汤给人送去。 那一周的阿宗并不安静。 醒来后就闹了两次自杀。 一次被护士救下,一次被谈修南。 谈修南再次救下他,就问他为什么那么不想活着,是因为濑粉铺里打他的那一帮人吗?还是另有其它原因。 或许是救命恩人的原因。 阿宗后来憋了半天才哭着出声讲:“我死去的老豆欠了他们七十万赌债,父债子偿,钱一日不还,他们就日日来铺里闹,最近是越来越过分,每天都打我一顿,我那天还嘴就差点被打死,我真受不了了.......” 后来的后来? 阿宗又闹了第三次。 谈修南不忍心看自己救下的一条命就这样没了,便拿出自己的一点积蓄,帮阿宗连本带利还了那笔赌债。 自那以后,阿宗就认他做大佬。 再后来,98年的春节过完,谈修南问阿宗愿不愿意关了濑粉铺,以后都跟着他干。阿宗愿意,非常。 他讲:“大佬,我陈泰宗命以后是你的!” 每每回忆起四五年前的事,阿宗总是泪流满面,甚至好想冲上去抱住谈修南,放声大哭一场,讲自己终于苦尽甘来。 谈修南烟抽完,又重新拿起筷子夹起块已经凉了的鹅肉,细嚼慢咽下去。 放下筷子,他忽然抬头神情认真看着阿宗讲:“阿宗,日后温小姐叫你做什么,你都要听话去做,就当她是你阿嫂。” 突然的一番话,让阿宗愣了愣。 半晌,他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