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掩盖了对方的脚步声,谢存栩对此无知无觉,耳朵耷拉脑袋微垂,依靠两条后腿站立在钢琴凳上,全神贯注地踩琴键。 顺利完成前奏部分后,琴声进入第二小段,就明显变得卡顿和缓慢起来。 听上去甚至断断续续无法连贯的感觉。 不仅仅是因为整架钢琴太宽,谢存栩的两条腿太短。 更重要的原因是,从前奏结束的位置开始,只用两根手指会造成比较严重的漏音。 谢存栩在心底叹了口气,赶在大家的耳朵遭难以前,匆匆切断了琴音。 然而偷偷溜下楼来,却连完整的曲子都弹不了,他又有些不甘心,爪子轻轻搭在琴键边缘,迟迟舍不得挪开。 谢存栩最后还是改为弹奏最简单的儿童曲目,甚至借着黑暗的遮掩,兴致勃勃地玩起了曲目串烧。 浑然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还是一只狗。 楼上的雍寒大概终于等得耐心消失,也不再顾及楼下有人悄悄摸黑钢琴这件事,迈开长腿往楼梯口走去。 甚至有意提醒对方般,稍稍加重自己脚步声的同时,放慢了自己的迈步速度。 楼下的钢琴音在脚步声中戛然而止。 听出熟悉的脚步声,谢存栩愣在钢琴前,这才发现雍寒一直站在走廊上。 反应过来以后,他紧张不已地爬下凳子,埋头往书架后钻的同时,一颗心脏几乎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对方仍在慢吞吞地下楼梯。 只要雍寒走下楼打开灯,发现大厅里没有人,客栈里就会立即上演一场闹鬼事件。 当然,闹鬼也比狗在建国以后成精要好太多。 谢存栩紧紧扒住书架边缘,誓死不出去送狗头。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厅门边地面的月色忽然暗了暗,有人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指间一点微弱的红光。 谢存栩又是一愣,想要借着月光观察那人的身形,对方却很快从月光下进入黑暗中,走起路来没有声音。 已经到楼下的雍寒,顺手打开墙上的壁灯开关,在光线里转过身朝大厅内看去。 灯光落入视野的那一刻,谢存栩看见站在大厅中央的年谣,匆忙用琴谱挡住了自己夹在指尖的香烟。 雍寒站在他的视角盲区,大概是笑了一声,“很好听。” 年谣看上去心不在焉,仍有点担心被人发现自己抽烟,没有细想他话里的意思,仓促又匆忙地开口嗯了一声。 雍寒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开口问:“你看见我的狗了吗?” 从谢存栩的角度看过去,他清楚地看见,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年谣相当明显地顿了一下。 短暂的困惑过后,他忽然想到了被自己疏漏的可能性。 年谣是从院子里进来的,虽然大厅内很黑,对方还是有可能在落地窗外看到了他。 他提心吊胆地等待对方回答。 年谣从背光的地方抬起眼睛,速度很快地看了雍寒一眼,小声答:“没有。” 对话到此结束,年谣拿着琴谱朝楼梯口走去。 谢存栩躲在角落里,长长松了口气。 继而又有点心情复杂。 摸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他突然很想快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第31章 写字 大家都等着年谣的钢琴曲,不凑巧的是,原本订好两晚房间的她,第二天就因为有事,匆匆退房离开了。 或许是大家都没有提到昨晚的琴声,没有人怀疑昨晚的钢琴是一只狗在弹。 嘉宾们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只能调整好心情,为新客人的到来做准备。 至于谢存栩,大概渴望回去的意念过于强烈,接下来的两天,他的情绪都不高,整日就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不肯挪地方。 有人在客栈里的时候,谢存栩还能提起兴致来陪他们玩。 嘉宾们分头出门办事,尤其是雍寒和陆远行被导演分配双人任务,还不方便带上谢存栩时,他能在沙发里躺上整整一个下午。 运动员以为他是水土不服,陆远行却脑子思路清奇,非要用人类的思维模式去揣测他,怀疑是因为自己霸占太多雍寒的时间,没人陪他玩,所以他不高兴了。 为此还真就拿这件事逗过谢存栩好几次。 前两次他还上钩,次数多起来,再看见陆远行故意把他从雍寒腿上赶走,当着他的面与后者勾肩搭背时,他也就忍住在心中翻白眼的冲动,眼不见为净地转过身去躺下。 而这种情况下,陆远行就会反过来哄他,主动将他塞回雍寒怀里还不够,还要语气微酸地说一句:“你儿子和你真亲。” 雍寒波澜不惊地反问:“这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虽然有点不明所以,陆远行还是接话答道:“你儿子啊。” “既然是我儿子,”雍寒撩起眼皮扫向他,“不跟我亲,难道还能跟你亲?” 陆远行:“…………” 雍寒离开的前一天,他们刚刚送走第二批住宿的客人,下一批客人明会到。陆远行帮嘉宾们从导演那里征求到了休息放松的时间,大家集体换上压箱底的泳衣,傍晚时分骑自行车去海边游泳。 谢存栩自然也跟去了。 下午六点的夕阳已经没有什么余威,海风也渐渐凉爽起来,谢存栩踩着湿润柔软的细沙在沙滩上撒欢奔跑。 雍寒没有泳裤,也就没下水,穿着宽松的沙滩短裤和短袖,踩着人字拖慢悠悠地跟在他屁股后头走。 谢存栩往前跑出小短距离,就停下来回头等他。直到对方踩着拖鞋追上他,他才再次撒腿往前跑去。 海上慢慢开始涨潮,浅浅的潮浪被大海推上沙滩,扑得站在原地等他的谢存栩一头栽进涌动的海水里,被潮浪临头打成落汤鸡,费力地将脑袋冒出水面,模样凄惨地呛咳起来。 雍寒站在小腿高的海水里,弯腰将他**地从水里捞起,走出涨潮的区域,把他放在干燥的沙子里。 细沙遇水立马就粘在他的狗毛上,谢存栩抖着浑身的狗毛不停甩动,也没能把沙子都甩掉。 他黑着脸爬上雍寒的脚背,两只爪子紧紧抱住对方的脚踝坐下,赖在他脚背上不肯走了。 雍寒哂笑一声,也没说什么,就直接用脚背托着他往前走。 海风从远处刮过来,浑身湿漉漉的谢存栩被风吹得微微一个激灵。 仿佛有所察觉,雍寒骤然停下步子,低头看着他问:“冷?” 还真就有点冷。 谢存栩在心底回答,而后装模作样地抱着对方的腿,抖了抖身子。 雍寒把他从脚背上抱起来,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穿在身上的短袖。 顺着对方目光的落点,谢存栩也愣愣地跟着看了一眼。 该不会想要把衣服脱下来给他裹吧? 他抬头朝四周张望。 虽然已经没什么游客,但是女嘉宾和拍摄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场,比起穿雍寒的衣服,谢存栩反而倒是不想让对方在这里脱衣服。 显然雍寒自己也考虑到这点,他抓住衣摆边缘要往上掀的动作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