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真、郑无羁这几个朋友说到做到,喝到最后,喝得烂醉如泥。 “闹洞房……闹洞房……” “还闹什么洞房?” 喝趴的人不少,裴宣吩咐人送他们入备好的客房。 婚宴结束,她拍拍脸,往后院行去。 “你们都下去罢。” “是,郎君。” 门吱呀一声推开,等了一会,白鸽方见着人美如玉的姑爷。 这次再见,裴宣不像笨呆鹅了,像踩在棉花上小心翼翼的梅花鹿,眼神清澈,烛光下轮廓没法形容的柔美。 怪乎西京百姓都说裴郎君肖似女子,这身段、这气质,若非他是世人皆知的宰相嫡子、今科状元,没准白鸽真会起疑心。 “奴见过姑爷。” 她忽然说话,惊醒看新娘子看得愣神的某人。 裴宣眨眨眼:“去备浴桶来,稍后我要沐浴。” 白鸽看向坐在床沿纹丝不动的主子,崔缇没意见,她只好识趣离开。 “你们也下去。” 守在喜房的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出,门扇掩好,房间恢复静谧。 裴宣东看西看,颇有两分近乡情怯。 她如此,崔缇何尝不是? 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可崔缇前后两世嫁的都是同一人。 她攥着帕子,绣着戏水鸳鸯的锦帕揉得不成样。 喜秤放在玉托盘,裴宣颤着手去拿,脸颊浮上一朵红云。 盖头被挑开。 姣好的面容照亮一室的昏光,裴宣看见她就喜欢,不自觉笑开:“是不是等烦了?” 象征新婚之喜的艳红绸带蒙在崔缇不能视物的眼睛,她小幅度摇头,头顶戴着的凤冠跟着颤颤:“没有。” 依着大昭固有的流程,接下来两人要喝合卺酒,合卺酒也称交杯酒,要求两人手臂交缠彼此喂酒,喂酒还有讲究,要你喝一半,我喝一半,以此代表不分你我。 崔缇很怕喝酒的时候出岔子,紧张得嗓子眼发干,手脚不知道放哪儿。 看出她的窘迫,裴宣一步步带着她,喝过姑娘递来的半杯酒,慢悠悠地喂崔缇喝自己剩下的小半杯。 合卺酒入喉,两人小脸各有不同程度的羞红。 “你喝了很多酒么?” 她揪着裴宣衣袖。 裴宣低头嗅嗅。 她是个文雅的酒鬼,酒量深,喝多少都不晓得醉。 新婚夜身上沾着酒味难以避免,她以为崔缇不喜:“我很快就会洗掉这些味道。” “你要在房间洗吗?” “嗯……” 裴宣觑着她神色:“我把她们赶出去,没人陪你,我不放心。” 上辈子她也是在两人的婚房洗浴,哪怕看不见,还是羞得崔缇喘不过气。 不过想着都是经历过一回的人了,她希望能和裴宣有全新的进展,点点头:“你洗罢。” 白鸽命人端着半人高的浴桶进屋,别看当着崔缇的面她能说出“正好将裴宣就地法办”的话,真切站在主子的婚房,她脸皮薄:“奴先退下了。” 关好门,转身白鸽搓搓小脸—— 太刺激了!姑爷这是要和姑娘玩真的鸳鸯戏水? 她满脑子妖精打架。 内室,裴宣贴心地为自家娘子卸下顶在头上的凤冠。 沉甸甸的装饰拆除,崔缇轻松许多,柔柔道:“你快去罢。” “我很快就好,你等我。” “好。” 能和她多说几句话,裴宣很开心,三两步绕到屏风后宽衣解带,迈入水雾蒸腾的浴桶。 水花声起,崔缇慢吞吞咬唇。 前世她常听人说她的好夫君是如何如何的好风仪、好相貌,如果可以,她也想看看。 她想和裴宣白头到老,想待他好,报答他的搭救之恩、垂怜之恩。 新婚夜的氛围浓稠不散,蔓在水气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崔缇浅浅闻了闻,感叹裴宣不愧是出身高贵的郎君,日常保养怕是比挑剔的贵女做得都要精致。 这一世,裴宣会不会还不愿碰她? 她枯坐在那,神思远游。 …… 烛光打在刺绣屏风,映出玲珑绝妙的身影,裴宣解开发,水流淌过细腻的肌肤,她抬起头,呆呆地望向屏风另一面。 “夫、夫君……” 她身子微僵,侧耳去听,确定有人在喊她,忙问:“娘子?” 崔缇眼睛刺痛,红绸带解开落在地上,顺应本能想去找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人,才走几步,膝盖碰到桌椅,喉咙发出一声闷哼。 “娘子?” 裴宣慌慌张张从浴桶出来,随手抓了一件外衫。 微弱的金光自眼皮掠过,刺痛如潮水落回,崔缇睁开眼,眼前的天地发生惊人翻转。 大雾茫茫,独有一人穿过一眼望不见头的浓雾匆匆走来。 “娘子?娘子?” 一只手抚上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