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可以打工赚钱。dangyuedu.com 做了女工,她才能寄钱回家,供哥哥读大学。 直到在城市里吃足了苦头,曾经摔得满身是伤,满脸是泪,她却也有着努力后的幸运。 她在生产线上做过山寨的外贸鞋底,在夜市里摆过五毛一串烫菜的小食摊、在大学城马路边上向艺考生们推销过化妆品、在淘宝上开过三四家小网店。 最艰难时,她还去工地上搬过砖,给医院太平间里的死人擦过身…… 辛苦艰辛中,她终于明白父母的偏心,也悲伤过自己太早的失学。 但她只能依靠自己,别无他路可走。 她之所以还能赶上前两波开网店的潮流,也是因为最无助的时候,她曾经在大学城附近的黑网吧里,跟着老乡学上网。 那时,她是为了寻找别人告诉过她的,网上免费的中专、大学各类专业课程。 她曾经漫无目标地游荡在网上,迷茫地以为自己能在数不清的网络公开课程里,学到一技之长。 只为了在陌生的城市森林里,生存下去…… “我明白王纲首的来意。” 她的眼光扫过那九杠彩礼,经了小蕊娘的事,她终于不想再浪费时间, “亲事就不用再提了,倒是有一件正事,本就应该和王纲首商量。你同船而来的泉州纲首陈洪,他上年写信为他侄儿陈文昌向唐坊提起亲事前,他也提到了福建海商到唐坊来停泊的事情。” “……青娘,我记得当初建坊时,唐坊就与我江浙海商订下了合契。” 王世强这一次匆匆而来,当然为的就是这件事, “我们帮你建起唐坊,开坊之后,包括福建八家海商纲首在内,所有福建商人的货船在每月五月初一到十月初一季风期里,不仅要用三倍停泊费才能在唐坊进港,而且船主也必须有江浙人的入伙才行。如今唐坊倒把这合契忘在脑后了?” 他也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上年送信来的那条福建海船,正在季风期,船主与我们江浙海商没有半点关系,你却居然让他们顺利进了唐坊?” “怎么会忘?” 她掩唇而笑,早有准备地谦逊回答, “我唐坊何时会言而无信?只是那回他们来的不是货船,而是僧船,为的是送几位泉州佛光寺的游学僧到驻马寺里来游学。王纲首随意去打听一二,就能知道真假。那几位僧人受寺主所差,到扶桑是为了寻回唐末战乱时流失在外的梵语佛经原本。他们租了陈家的船,又写信给了驻马寺里的空明老禅师,转托到了我的手上,我难道还能把大师们拒之坊外?” 她不紧不慢,侧头回望着唐坊东面延绵起伏的墨绿荒岭。 午后阳光下,鸭筑山山脉延绵百里,莽林如蛇,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岭的半腰上,铜玲金闪,在浓绿树荫中露几角驻马寺的佛寺飞檐。 那是她刚刚穿越重生时,为了生存而为奴三年的佛寺。 在她把两个弟弟寄养在海边渔村后,十岁的她独自进入这座唐末时建起的古寺讨生活,之所以如此大胆,是因为她在寺中寻找到了庇护者。 他们就是多年前从金国逃到扶桑来的,十二位山西五台山大宋老僧。 “说起来,就算今日王纲首不来,我也会差人去坊里的王氏货栈,请王家人过来商量。我唐坊在开坊时,和王纲首签订了五年优惠进港合契,早已经是到期了,因为这两年事多人烦,都没来得及正式说上一句。今日我与王纲首把话说清,陈家那五条海船也是可以顺利进泊了。” 她当然知道,他今日上门,是想借纳妾的机会,重新继订唐坊和三千江浙海商已经到期的进港合契。 江浙海商希望与唐坊继续联手,独占东海之利。 “青娘,我知道开坊之后,这些年向你求亲的宋商人家就从没有断绝过——” 三年前就应该续订的合契,却因为他与她有了私下的婚约,所以他也并没有急于续签。 他本来想着,等他回大宋禀告父母,提亲与她成婚后,理所当然会继续唐坊和江浙海商在东海的合作…… 当初,正是他王世强独具慧眼,才有这个合契。 在唐坊河道初开,还没有建港的时候,他就看中了唐坊将来的位置优势。那时,他经由黄七郎的引见与季青辰相识,订下了他们之间的秘密合契。 合契约定,开坊后五年内,东海上无论是福建海商还是广州海商,都得不到最优惠的条件进入唐坊,从而无法与江浙海商竞争。 唐坊由此取得江浙海商们的帮助,牵制了扶桑太宰府,以及和太宰府勾结的扶桑海商。 毕竟,唐坊的建立,一举破除了扶桑官办的鸿胪馆贸易,开辟了唐坊自由市场。 而他王世强,也因为帮助江浙海商独占东海的大功,先以庶子之身日渐掌握四明王家的家族生意,再保举了结义兄弟黄七郎成为了江浙六大纲首之一。 今年,在王家代代相传的,现在属于他庶叔的纲首职务之外,明州市舶司又承认了他王世强第二个海商纲首之位。 如此一来,江浙六大海商纲首,四明王家就独占了两名。 风光一时无二。 再加上同为纲首的黄七郎,他因为王世强的救命之恩,结义之情,唯他马首是瞻,如今王世强已经超越了他的庶叔,隐然成为了东海上三千江浙海商的当然首领。 只不过,对唐坊而言,进门做生意的宋商不论是从明州或是泉州来,本应该是越多越好。 “青娘,我知道如今让你嫁给我为妾,毕竟是委屈了你。” 他匆忙而来,备着娶平妻的聘礼。 然而大宋并不许人娶平妻。 三百年前开国的赵官家一改前朝旧例,把禁止民间奴婢人口买卖当成了祖宗家法。 除正妻之外,内宅妾室皆是租赁而来,就算有富室官家为了避开法规,豢养死契奴婢,也要把他们当成是养子、养女纳入户籍。 按律,养子女们打骂、售卖、生死皆随户主,但这样也是拿不上台面的办法。 至于市井之间所谓平妻,不过是因为商人奔波两地,虽然在老家有正夷,却还在外地按正室婚嫁之礼娶了良人为妾。 因为远隔县州,只要不闹出分家的官司,也无人多管闲事。 “你在寺中三年为奴,七年前从驻马寺下山,游说南北九州岛近三万中土遗民,到此地来开河通商。从那时起,你我两家也就有了协力之盟。如今这一桩亲事,是我慢待了你——但还请看在我江浙三千海商和唐坊这些年来的交情,暂且委屈几年……” “王纲首,如果没有江浙海商,没有四明王氏,没有王纲首你的鼎力相助,这唐坊是建不起来的……” 她在心中算着陈家海船进港的时间,仍然也和他周旋。 毕竟,她说的这些都不是虚言。 当初建坊时,她曾经身负巨债,经由宋僧们作保,她向驻马寺贷了三个山头的荒林做建坊的头期费用。 季辰龙、季辰虎两个弟弟和小渔村里十几户人家也愿意支持于她。 然而他们也和她一样,年纪尚轻,更不提陆续迁来的坊民们,他们人人要吃饱,却一大半都只有一身力气。 包括她在内,坊民们半点开河、筑港的真正技术知识都不知道。 她仅有的,是在前世家乡大山里的几年实操经验。 在前世她家那边的镇上,为了防止山洪暴发,冲毁山村,每年都会到组织村民通渠,通山沟,加固山壁。 虽然因为年纪小,她没有算在干活的人头里,但乡村小学和初中都会在那段时间里放假,会让孩子们帮着捡石头,守工具,在家里做饭,送饭。 她每年看着,也看熟悉了。 所以她知道,真正决定通渠进度的不是村民,也不是村长,而是镇上来的技术员。 如果没有黄七郎,没有黄七郎引介来的王世强,没有王世强从大宋为她请来的河道上的工匠——最重要的是工匠们的技术。 如果没有这些,她在这异国他乡要和坊民们一起白手起家,岂能如此容易? 尽管那些工匠,也从她这里学去了初中课本里的各种物理知识。 而她也培养出了上百的坊民,他们学到了足够多的维护河道的技术,不再需要大宋工匠的帮助。 甚至,唐坊河道上的种种改良举措,至今也有江浙工匠写信过来向这些坊民们讨教。 至于她和王世强的婚约——暂且不提他失言背信之事,三年前他们也只是私下约定成婚,并没有婚书,也没有正式告知双方的戚友。 她虽然白白和两个弟弟说起了这回事,也白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精心准备了嫁回大宋的丰厚嫁妆。 那时,那怕明知道南宋将来免不了蒙古南下灭亡的大祸,她也要为唐坊六千余户,为他王世强赌上一次。 但男欢女爱,愿赌服输。 他既然已经娶妻,她也没有要死要活非他不嫁的闲情。 要论起这一世里的社会身份,她是海外小岛有中土血统的夷女,他是上国大宋海商世家的子弟,就算是为妾,也是高攀了他。 他既然已经娶了明州书香世家,代代科举为官的楼氏之女,她又何必再和他纠缠不清? “唐坊要维持下去,自然是客商越多越好。福建海船进港交易的事情我也已经计划了很久。陈文昌虽然不是海商,却也是海商子弟,而陈纲首亲自前来,正是为了正式商议此事。按理,我也应该把这事通报你们一声——半年后,福建八大纲首的海船,在我唐坊的礼遇与江浙海船一般无二,再没有区别。” 说罢,她从腰上解下了宰鸡时系上的绣花围腰儿,压在了井轱辘上。 她眼睛扫过了满地的九杠彩礼,正色道: “远客将到,我也要准备去迎接了,王纲首还是请回吧。” 006 婚事难定(小修) 更新时间2015-1-10 11:30:54 字数:2076 王世强眼见得她不再多言,从他面前提裙走过,分明是要离开季家小院。四周的船丁们当然也没人敢去拦她。 他知道她是打算去码头水门前,等待泉州来船。 但如此一来,江浙海商在东海上的独占优势立时丧失怠尽,不消几年,就不得不与福建海商平分海利。 他又岂能让事情如此改变? 眼看着她已经走到了院门前,他忍耐着,在心中几番权衡利弊,终于断然喝止,道: “青娘!那陈文昌虽然不远万里而来,但他从未经商走海,根本不能知你心意,他未必就是心甘情愿向你求亲,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她脚步一顿,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脸时,神色却是似笑非笑。 她的视线在他面上一转,似乎有些诧异,道: “王纲首的话我就不明白不了,王纲首不是说过,所谓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两姓联姻之事。所以你娶楼夫人那就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尊她为正室,敬她为正妻?” 她故作疑惑不解,手抚院门, “我唐坊季氏是与泉州陈家结亲,他情不情愿自有他的叔父陈纲首去费心,他父母尊亲愿意这门婚事,那不就足够了——?王纲首多虑了。” 说罢,她也不再和他浪费口舌,笔直走出了小院院门。 院子外是一条两人宽的石铺老街,长长街口外,停着她的青帐牛车。 车边站着六名护车的亲信坊丁,手按腰刀。 只要坐车出了街口,不过十几步长就下了坡,坡下尽头见得到筑前川的河水流过。 因为这一带还属于鸭筑山的余脉,地势是坊中最高,道边矮松密立,海风吹得墨绿色松涛浪响。人走在街中,抬眼就能看到无尽的碧蓝海面。 二十里外无边无际的东海面上,有点点雪白鸥影。海鸥下,是从大宋、高丽、冲绳国等地迈海驶来的一片片船帆。它们在蓝白相间的天际边,似慢实快,纷纷驶入唐坊港口。 从这里,还看不到海外一百里的庞大船队。 “大娘子。” 脚步声从老街的那一面上传来,有坊民向她匆匆迎来。 她没有理睬院子里的王世强如何打算,一眼看去,来者是一个五矮身村的宋装坊民身影,他头系干红凹面巾,一身青衣短打十分洁净利索,但长相却不敢恭维。 他马脸狭长,面目焦黄,双目不知是因为什么病因微微凸突了出来,在院边连绵的青墨桑墙下一站,便像个吓煞人的地府马面恶鬼。 他似乎也有自知之明,停在了几步外,低头捧着几张大红名刺,恭敬道: “大娘子,李先生差小人送贴子过来。” 她认出是季氏货栈里的大伙计季洪,她二弟季辰龙的心腹。 但她也知道,这季洪虽然半年前跟着二郎去高丽开京读书,季辰龙却必定不可能在今天及时回唐坊。 季洪只是每月月初回来一次,替二郎向她问安。 王世强第三次上门,当然是差了人在高丽盯住了二郎的动静,不虑他突然回来。 “什么贴子?” 她也改了脸色,没有冷淡这一向不叫她喜欢的季洪,笑着唤他走近, “你何时从高丽回来的?” “回大娘子的话,小人昨日回坊,二郎命小人向大娘子问好,小人还带了二郎呈给大娘子的土物——” 季洪当然不会去提他昨日就上门求见,却被她身边的小蕊娘三两句话在门外打发了的事。 早在开坊之时,他就曾因为违反坊规,得罪了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