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他像是挺闲,不断地来探班,和温如雪秀恩爱。他们是很恩爱,比她想的还要恩爱得多。 剧组中人猜测说夏云归躲着她——那不对,是她躲着他们。他们每一次对望,每一次亲热,每一次挑衅,对她来说,都无异于凌迟。在那之前,在亲眼目睹之前,她骗过自己好多次。 她骗自己说他们是有旧情,但是已经时过境迁;她骗自己说他是曾经爱过她,但是抵不过恨;她骗自己说他们好不了多久——温如雪并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清纯得和水一样的少女,她不是。 但是眼睛不会骗她,她一次一次地目睹,一次一次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所以,他不止是恨她,他是没有爱过她。 所以,他对她做的那些,不过是出于报复; 所以,她腹中这个她珍爱的孩子,并不是爱的结晶,而是恨的产物。 她不得不一次一次地从脑子里洗去这个念头,不然,她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个孩子,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支撑她再走下去。 现在支撑她演完这部电影的全部动力,就只是结束这一场凌迟。 但是他们并不那么轻易放过她,比如说,他今天特意抽空提前来,大概是想看她被温如雪打骂和侮辱——他不是已经看见过一次了吗,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特意再来观摩一次。 嘉树心里绞痛,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镁光灯下,走到温如雪面前,就好像人鱼公主在刀刃之上跳舞,她才走到她跟前,脸上就重重挨了一下,温如雪这一下比那次在餐厅里要重得多,嘉树几乎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耳边传来她的怒骂声:“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来见我!” “我——” “你什么你!”温如雪厉喝了一声,一脚踹了过去。 嘉树脑子里“嗡”地一声,下意识护住腹部,就地打了个滚想要避开,但是温如雪哪里容她这么轻易逃脱,她跟了上来,又一脚,她弯腰,拽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我警告过你的,你忘了——” “放、放开我……”嘉树觉得两腿之间有什么流了出来,滚烫,她的孩子,她凄厉地叫了出来,“放开我!” “章导?”掌镜的副导演看出来这两个人不对劲,探询式地看了章导一眼,章导两眼直发光:“好、好,不要停!” “程嘉树,”温如雪抓住她的衣领,在她耳边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怀了云归的孩子就可以用来要挟他吗,别做梦了!” “你没有机会的……你记住,有我在,你没有机会!” “去死吧程嘉树!” “救命!”程嘉树气力地叫了起来,“云归、云归——救我!”她向着他的方向爬过去,这是他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他必须救她! 只有他能救她! “程小姐、程小姐!”剧务喊,他还以为是演戏,“这方向不对,不是那边——往这边来!” 嘉树抬起头,她没有听到剧务的声音,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死死看住夏云归的方向,他离她还是太远了,这样远,她够不到他。 也许一开始就没有够到过,这个念头像是一把刀,撕裂她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夏云归!”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