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距离开机已经只剩三天。

    嘉树这半个月里已经习惯了穿宽松的衣服，戒酒戒烟戒咖啡，也加强了运动。

    章导打过几个电话让她参加饭局，她都找借口推脱了。章导抱怨说：“你怎么好意思——签合同的时候我还以为签的是你，结果你们华枫不厚道，拿你个影后给个新人垫脚，可把我给坑了……”

    要不是她那晚伺候得好，他是真想和她翻脸的。

    “章导海涵……”嘉树唯唯诺诺，只管好话说尽。

    章导说：“不行，我得先见见你们那个新人，看看她是不是可造之材，要实在不行……”

    “怎么会不行呢，”嘉树赶紧说道，“人家也是科班出身，也演过戏，只是前几年出国进修了才没被您老人家看在眼里。”

    “最好是这样！”章导撂了电话。

    “见章导？”夏云归皱眉。

    “章导说要看看新人的资质。”嘉树低声下气地说。

    “资质？”夏云归冷笑，“要不是被你耽误了这几年，她早就红了。”

    “是是是，我知道是这样，但是也要让章导知道啊……”嘉树说，“何况总是要见面的，拖到开机也是要见面的。”

    那倒是真的，没有个主演和导演不相见的道理，夏云归思索了片刻：“我以她经纪人的身份一起出席？”

    “……好的。”嘉树勉强保持微笑，挂断了电话。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她不无心酸地想，就算是他们好的那几个月，他也没有陪同她出席过任何场合，也没有带她出席过任何场合，没有让她见过他的亲友……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你看，总有那么一些蛛丝马迹显示他当初不过逢场作戏，只是她当时信了，之后再明白……再明白已经迟了。

    她一头栽了进去，怎么都拔不出来。嘉树轻抚腹部，心里酸楚难言。

    晚饭订在“绿漪仙踪”，规格和金谷园不一样，氛围也不一样，金谷园很有些纸醉金迷的气息，绿漪仙踪就高雅得多。

    嘉树不着痕迹把手从章导手里抽出来。

    章导笑着摇头：“还是个小丫头呢，还害羞？”

    嘉树低眉顺眼只是赔笑，却不着痕迹维持在安全距离之外。

    “你们公司那个新人，长什么样？”章导又问。

    嘉树笑着说：“能被夏总看好力捧的，当然是良才美质。”

    “比你还漂亮？”章导也是不信了。

    “那是……”嘉树眼光一转，站起身来，“啊他们来了。”

    夏云归西装笔挺，牵着一身雪白，恍若仙子的温如雪走进来。嘉树的目光掠过她精致的妆容，落在她的耳坠上，耳坠是一颗小小的心，鲜红，一闪一闪的反射着灯光，刺得嘉树眼睛里仿佛有泪花。

    那是从前他说过要送给她的，后来没有——后来他们撕破了脸皮。

    之前种种，所有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做过的梦，都如泡沫，在阳光下蒸发得一干二净。

    只是——为什么还要让她看到。

    那样残忍，就好像剖开她的心，然后撒上一把盐。嘉树不由自主低头去，唯有咬住嘴唇，才能够维持住站立的姿态，不哭出来。

    她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他，要和他一刀两断，为什么一见到他，又会这样伤心？

    夏云归伸手和章导相握，寒暄。温如雪的目光落在嘉树身上，她娇笑着说：“老远就看见程小姐和章导相谈甚欢啊。”

    夏云归余光看了嘉树一眼。

    “不敢。”嘉树彬彬有礼地回答，“我相信温小姐和章导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毕竟主演戏份更重。”

    温如雪连连摇头：“才不会，人家笨得很，可比不上程小姐八面玲珑。”眸光却往章导脸上一刮。

    嘉树唇边含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往桌下溜，就看见温如雪一双美腿，正慢慢往章导那边移。

    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嘉树一直都知道温如雪是夏云归的心头好。

    “她是我的初恋，”夏云归说过好多次，“那时候大家都小，纯得和水一样。”

    遇见她的时候，他已经功成名就，能够一掷千金，去妖精阁猎艳。他总说温如雪陪他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但是如果……并不是这样呢？嘉树心里忽然冒出这样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