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舒缓的绿薄荷香味。 像是初秋日的序曲,温润沉厚的氧气中充斥一抹青涩。 棠茉下意识地靠在汽车座椅的椅背上,收紧了自己的肩膀,有几分紧张不安地攥紧了手心,小声问道:“你想要什么报酬……我什么也没有的。” 话音刚落,眼帘里便满是男人的脸。 距离近在咫尺,冗长的呼吸让她的脸变得又红又烫了起来。 那张薄薄的嘴唇愈靠愈近…… 棠茉出于本能地将自己的眼睛给闭上了。 然而深感时间一分一秒漫长的过去,也毫无下文。 蓦地,耳畔边响起了对方磁性低沉的嗓音,语气里还暗含着几分轻佻,“晚上我订了家旋转餐厅,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去吃吗?” 尚未来得及回答。 男人继续戏谑地出声说道:“还有宝贝,你把眼睛闭上做什么,是以为我要亲你吗?” 一丁点儿小心思就这么被无情拆穿了。 棠茉猛地睁开眼睛,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喊道:“我才没有……唔。” 下一秒,她的嘴唇便被堵住了。 男人的吻很细碎,却强势地钻入进了她的口腔中,从若即若离的碰触逐渐转变为唇齿之间的亲密交缠。 炙热的侵入。 隐秘的车厢内,是暧昧旖旎的吮吸声。 萧政聿很会掐时间点,在棠茉即将觉得她自己一定会因为窒息而亡的那一刻,倏地就被松开了,大股大股的新鲜空气开始往她肺里灌入。 棠茉也是喘着,用力攫取。 稍稍回过神,就听见他笑着说:“我确实想要亲你。” 并付诸了行动。 也太太太不要脸了! 那只被用纸箱子和白色泡沫包装好的转心瓶放在了汽车的后座上,棠茉忍不住好奇心,回过头去看了好几眼。 有些惴惴不安地询问道:“不然我们也去找个厉害点的鉴定专家看看吧?” “都可以,我听你的。”萧政聿淡淡说道,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准备倒车出这个酒店的停车场了。 在大门口的横杆处,需要缴纳停车费,七八辆等待的汽车排成了一个小队伍。 他便转过了头,“你大学里是学的文物鉴定专业?” 刚才听那位新娘子说了,他一直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杨姨老公从古玩市场里淘回来的那只珊瑚红珐琅圆碗,这个小姑娘一眼儿就分辨出真假,并非是什么运气好,胡乱猜出来的? 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萧政聿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高攀了。 “就是随便……选着玩玩的……”棠茉将视线飘到了车窗外面,灌木丛的绿化带上不知道是哪个没有素质的人竟然扔了一个白色纸巾团在上面。 她在远处,两根手指一并拢,似乎就能够夹起来了,玩了一会儿才继续补充自己刚才都没说完的话,自嘲道:“你也知道的,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个不认真的半吊子。” “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啦。” 没有想到的是,听完了这番话的萧政聿,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异常坚定地否定她:“茉茉,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为过。” “你很聪明,也很优秀,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在不停发光。我知道的是,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情,只要你愿意下定决心,你就一定会成功。” 棠茉一怔,身体内似乎有道暖流在横冲直撞了起来,弄得她的小心脏都酥酥麻麻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身边人的赞美,纵使不算那些带有目的之人别有用心的阿谀奉承。 小的时候,哪怕只是看见了她的陌生人,都会惊叹地夸赞她长得漂亮,得知她家世也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后,更是说她会投胎,从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以至于她付出的所有努力似乎都被抛之于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上初中的时候,因为有段时间沉迷看各种各样的历史小说,在数学课上也把书本藏在桌肚里,偷偷翻阅,以至于那一年的期中考试,第一次收获了不及格。 红笔写下,鲜艳的“56”分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会儿棠茉暗暗发誓,说什么也要把数学学好的,哪怕撕了她现在正在看的小说。 然而老师把整个班级里所有考不及格的学生都轮番训斥了一遍,却唯独没有骂她,甚至还把她拉到办公室里,无所谓地说道:“你长得漂亮,以后嫁个有钱的老公,数理化成绩算得了什么啦,下次就算考个零鸭蛋也没关系。” 一旁还有老师附和,“你这话说的,她就算不用找个有钱的老公也行啊,自己家里就那么有钱,有什么关系啦。” 那会儿还小,棠茉竟然也没出声反驳。 还叛逆地顺应了这些话,就是不去好好学数学。 如果时光可以重流,亦或是现在的她能够给以前的自己打个电话,她也不会让自己反驳回去,而是一言不发的努力,用最后的优异成绩来打这些老师的脸。 为什么女孩子就只能够通过嫁人来实现所谓的日后生活上等? 人人平等,性别也该平等。 怎么从来不去说那些学习成绩差的男孩子,让他们收拾收拾干净,以后可以傍上一个有钱的老婆呢? 她真是觉得厌恶,深恶痛绝! 所以这一刻,听到了萧政聿之于她,无关外表,无关家世,只是对她这个人内里的称赞之时,就仿佛考到了一张学生时代从未拥有过的满分数学试卷。 ——被崇拜、认可的感觉。 来得太晚,都有点难过得想掉眼泪了。 “滴滴滴——” 后面车辆催促的鸣笛声拉回了棠茉所有思绪,她仰起了一点下巴,然后用手抹了一下眼角,闷闷地说道:“谢谢你,萧政聿。” 正举着手机扫二维码准备付停车费的萧政聿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