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应声而动,一道黑影闪现,挡在江楚楚面前,声线低沉,“退下。” 江楚楚听闻还有酒歌,两眼冒光,见上官御阻拦,十分不满,“戚!你不要拦,我尚还能喝!” 说着,她还推了上官御一把,他如同触电般,侧身速速避过。 “这样的美酒,岂有辜负之意!”没了上官御挡在前头,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过侍女手中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看了玉贵妃一眼,而后仰头,笑道,“贵妃娘娘,楚楚先干为敬!” 她说先干为敬,果然一滴不剩! 不单是她杯中干净了,连侍女手中的酒壶里也空了! 江楚楚倒了半天,还不见一滴酒出来,啐了一声,把那雕花金壶扔到一边,右手把月光杯倒转,扣在桌上,她眸中似乎有团小小的火簇缓缓升起。 却见她,竟直视着玉贵妃,开口道,“娘娘,你可还有酒?” 场上的众人已经看得呆了,谁都不敢说话,也无法说话。 玉贵妃脸上血色尽退,只余一片煞白,她忽然起身,宽大裙袍随风晃动,居高临下,审视着面前的少女! 脸颊是酡红的酒晕,不假! 眸中却亮得惊人,璀璨如星,本不觉得她相貌如何起眼,可这般一看,竟然光华流转,美貌惊人,隐隐逼人侧目! 上官御也盯住她,口中道,“母妃,江姑娘醉了。” 一股怒火蹿到胸膛,玉贵妃冷声道,“所以?” 上官御俊眉微微上挑一下,他自也是听出玉贵妃语气里的不快,“请母妃准许她下宴休息。” 玉贵妃不语。 另一边,珠儿不着痕迹地搀扶住江楚楚,心中焦急,小姐岂止是醉了,简直是醉得要命了! 最终,还是那个白胡子姜大人劝道,“贵妃娘娘,小饮怡情,不如就听二皇子的。” 江致远这才敢发话,“珠儿,速速带小姐下去。” 他心惊肉跳了半天,阿弥陀佛,幸好玉贵妃没有怪罪! 珠儿搀扶着江楚楚离席,宴会的气氛依旧十分诡异…… 玉贵妃脸色极差,一言不发,却任谁都能看得出她心情极其不佳。 殊不知,自从上官御体内的毒彻底清除了之后,她便已经左思右想了好多遍了。 江家虽然不差,但要是跟那名门世家,几代都是封侯的人来比,还是差的远的。 她本不愿意江上官御的终身大事跟政治联姻绑在一起,本打算只要上官御找个自己喜欢的,家世之类,并不重要,这才早早地便答应了皇上的赐婚。 可……现在朝中的局势,她比谁都清楚,只怕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她愿意或者不愿意能决定的了。 是以,她已经派人私底下问了几家侯府的意见,其中她最中意的那家,也给她了一个准确的答复,只要今晚的话她说出来,相信不出多久,她的御儿便会有一个更上佳的姻缘。 玉贵妃瞅着江楚楚那清清冷冷的眸子,心底有了片刻的犹豫,这孩子说起来,也是救了御儿一命的,虽不知道是不是阴差阳错,但终究沾了这个福气。 她知道自己这话要是一说出去,无异于便是把江楚楚的后半生都给毁了,便稍微犹豫了片刻,不料,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一直沉默不言,坐在另一侧默默喝酒的上官御,就忽然起身,半跪在了她的面前。 玉贵妃不禁急了,“御儿!你这是做什么!” “母妃,儿臣有罪,特来请罪。”上官御虽是半跪着的,但风度,气度,都是丝毫不减。 玉贵妃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怒气,她倏然起身,不发一言,刚刚那还笑颜如花的面容,瞬间爬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冰霜。 她冷冷地注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亲儿子,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亏得她事事都为他着想,宁愿违背自己的内心,也要做个恶人,来为他图谋……他挑着这么关键的时候,横插一杠,别以为她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上官御似乎也有几分动容,半抬着的另一只腿也放了下去,这回他成了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地跪在玉贵妃面前了。 “母妃,我跟江小姐情投意合,的确是早早便有了的事。但我们二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有过任何不合礼数的行为。” 上官御一字一句地说着,脸色丝毫不变。 接下来,上官御又面不改色地一通编造,从他跟江楚楚在灯会上的偶遇,到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帮他疗伤,帮他躲避刺客的追踪,到后面二人的接触,相知到相爱,不但描述得绘声绘色,还听起来十分生动可信。 “所以,这次我拜托朝中各位大人来,也是为了做个见证,我所说绝无虚言,下周跟楚楚完婚之后,也希望各位能把今晚之事全部抛之脑后,勿要再以讹传讹,构陷我跟楚楚之间的纯粹。我们二人之间,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果江楚楚在这里,定会觉得,上官御他,怕是个傻子! 她现在的名声什么样,京都里还有人不知道么?那可是出了名的毒女啊,怎么到了他上官御,二皇子的口中,就成了“贤良淑德,温柔可人,秀外慧中”了呢? 他这么说完之后,朝中谁人还能不议论她跟他的情史,他这哪里是不希望别人知道,说着“不足为外人道也”,然实际上是“一定要为外人道”吧! 果不其然,在上官御洋洋洒洒叙情一番后,席上众人都面露惊色,窃窃私语起来。 说实话,这本不是什么太过惊人的事儿,北庸民风自由,年轻男女自由恋爱的也不少,但……这话是从向来以不近女色闻名的二皇子口中说出来,让大家均不敢相信。 玉贵妃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双冷眸像是锥子一般刺向众人,“胡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儿,竟敢这么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