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楚任由珠儿帮她摆弄着，一边迷迷糊糊地问道，“可是秦羽来了？” 不料珠儿却摇头，“奴婢不知，是老爷叫人来喊你去前厅的，我还是从小七那里打听到的，原是一大早宫里头就来了顶轿子。” 小七是江福的小儿子，比珠儿小两岁，算是一同在江府中长大的，关系素来不错，也多亏了他，她的原身跟珠儿才不至于在林海媚母女的故意欺压下饿死。 江楚楚有些吃惊，回过神来，才明白这个“宫里来的”未必是从太医院来的，极可能是从深宫高院里来的！ “大小姐可收拾好了，老爷派小的来看看你。”小七在门口催促，珠儿把香囊给江楚楚挂上，她今日的打扮格外庄重，深橘色长裙布料厚实，一分不露，只在裙摆处绣两朵雏菊，淡雅清新。 “催什么！小姐马上便来。”珠儿对小七毫不客气。 后院到前厅还有段距离，江楚楚直走出一身香汗，远远地看到厅门前左拥右簇七八个宫装男女，好大的排场。 此时此刻，江楚楚基本可以确定是谁想要见她了！ 丑媳妇终归是要见婆婆的，皇后都开口说要把婚事提前了，上官御的生母玉贵妃怕是也坐不住了吧。 “且住！”尖声尖气的太监吊着嗓子拦住她，一双兰花指翘得老高。 江楚楚看得后背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倒是速速地往后退了几步，“是，烦劳公公。” 太监点了点头，进去通报，过了片刻，才出来叫江楚楚进去。 刚入外厅，便一阵玉兰香气扑鼻，浓烈中不失优雅，跟往常檀香浓郁的氛围截然不同。 传闻玉贵妃最喜欢玉兰花的香气，初入宫时，便是一身的玉兰花香，深得圣上宠爱，后面皇帝还特意叫民间的制香高手寻了许多玉兰香叫她挑选。 江楚楚鼻间闻到这香气，便心知猜想不错，更不敢抬头，只低头过去见礼。 江致远的声线平和，不失恭敬，“贵妃娘娘，这便是臣的长女楚楚，从小愚钝，只养在深闺里，娘娘切勿见怪。” 柔软温柔的女子声线淡淡响起，伴随阵阵玉兰花香，“无妨，本宫见你这个女儿，礼数周全得很。且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我靠，这么直入主题么？一点儿心理准备都不给我。 江楚楚却只能按照她说的做，低低地应了一声，缓缓抬头。 好美！ 只见玉贵妃端坐在上首，也正看向她，她柔美弯弯，如同柳叶般，鼻梁高挺小巧，樱唇一点，瓜子脸就跟一巴掌大一般，名副其实的“巴掌小脸“，最美的不过于她的一双灵动眸子，水光流转，大而有神，这般容颜瞧上去只像是二十几的女子，压根不像是孩子都有上官御那么大的女人！ “灵动柔致，动静皆宜，不错，是个好孩子。”她一开口，露出满嘴雪白细齿，声缓音柔，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江楚楚对她好感顿生，不禁道，“贵妃娘娘谬赞，小女不敢。” 玉贵妃又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只这回江楚楚她看仔细了，玉贵妃姿容绝美，但眼圈下面的那一圈儿黑色扔出卖了她近日睡眠不佳。 她心底暗暗地道，看来，八成是为了上官御的事儿担心的。 只见玉贵妃低低地笑了，笑声婉转，以手帕掩面，而后对左手边宫女道，“这孩子说话乖巧懂事，本宫喜欢，去把这七彩幻蝶镯送过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手腕退下一个玉镯，反手扣在手帕上。 江致远赶紧起身，阻止道，”这太过贵重了，贵妃娘娘！“江楚楚只瞥见那玉镯闪烁着七彩流光，必定是个稀罕玩意儿，便也跟着江致远附和道，“楚楚消受不起，心中惶恐。”等她若是收了指不定还要替她卖什么“命”呢。 却见刚刚还柔情温和的玉贵妃，登时面色一沉，”不收？可是要抗旨？“她眼神渐冷，面容迅速覆盖上一层薄冰。 外厅里刹那一片寂静。 不管是下人，还是在场的三人，均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就此对弈一般。 最终，玉贵妃发出极美的一声轻笑，“瞧把你们父女二人吓得，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皇后的懿旨已下，楚楚不日便是我的儿媳，只不过是个区区的手镯，有何不可消受的？” 她把包裹着镯子的手帕轻轻放在右边桌上，脸上又挂上温柔笑意，“日后本宫的儿媳，能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个死物件，你说呢，尚书大人。” 高手！这是真正的高手！ 江楚楚这才明白，玉贵人能在深宫里走到贵妃这个位置，靠得绝不仅仅是美貌而已。 再细细回味一番，自她进来到现在，她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别有深意，看似随心而说，实则像是早就斟酌过了一般…… “贵妃娘娘说得是。是臣愚钝。” 江致远眼神几经变幻，最终才这般说道，他看向江楚楚，道，”楚楚，还不谢恩。“她的一颗心便又往下沉了沉，他这是已经做出决定了么？ 也是，用她自己一个，来换个江家安稳，贵妃提携，万一上官御运气好没死成，他还能多了个是王妃的女儿，就算上官御命短挂了，她身为王妃的身份还摆在那里，玉贵妃的位分也摆在那里，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江楚楚微微闭了闭眼，上前半步，规规矩矩地行礼，“楚楚谢贵妃娘娘恩典，贵妃娘娘千岁金安。” 玉贵妃身旁的婢女很有眼色地把那手帕地上来，江楚楚低眉顺眼地接过来，珠儿早让人从外面递了个紫檀木托盘进来，正好把这手帕放在上面。 “千岁金安？”玉贵妃把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神情微微触动，沉吟片刻道，“我只求我跟我儿能平安到老罢了，为人父母，谁不是这个心思呢？” 她似乎是在自述，又像是在跟江致远解释，让江楚楚冲喜的主意是皇后出的，跟她这个同样体谅父母心意的亲娘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