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把:“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不过还是问问明珠才好,如果她愿意有个姐妹,那府上也不是养不起,王氏固然可恨,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年纪还小,当年应该什么都不懂的。11kanshu.com” 她心头疑虑先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该和顾轻舟说这件事的时候。虽然她急切地想知道,顾明珠到底是不是自己女儿,但是也只能先行忍下。 顾轻舟上前拥了她两臂一下,点了头:“放心,不仅是王氏下落,还有当年接生的稳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骨肉血缘有时候真的很奇妙,看了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夫妻此时已经笃定明珠就是自己女儿,只不过对养女的嫌隙真是心照不宣,毕竟夫妻一场,王氏知道劝一次劝不住那就是真劝不住人了,还是温柔地送了他出去。 顾景文与她同行,目送父亲乘车离去,这才回身搀扶了母亲的手臂,直问着她明珠的事。 顾夫人怕走漏风声,不耐烦跟他说太多,只是推了他:“问什么,过些日子就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她就是,她可不是别人,是你妹子。” 二人往回走,路过假山时候谁都没有注意,一人靠了假山暗处,已经站了好半天了。 等他们都离开好半天了,顾相宜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若无其事地提着裙摆,手里还拿着两棵枯草,好像在园子里闲逛一样。翠环一直没有回来,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时候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特意打听了明珠住处,转到了偏院去。 明珠回屋之后,盯着空盒子看了好半晌。 镜子当中,少女揉着额头,真是头疼。 本来就已经铁了心与卫瑾撇清干系的,谁能想到他总是这么霸道出其不意的,送礼也不好好送,不管盒子里装的什么,她都能随手扔在一边,偏偏是个空的,她坐在桌前捧着脸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他的用意。 少年一身红衣,那唇角的笑意,还有那张俊脸在脑海当中浮现……索性拿出自己帕子将锦盒盖上了,眼不见为净。 明珠揉着额头,才要起身,五儿忽然给开了门,顾相宜进了门了。 十年前的她,同样是少女之姿,是天生带着三分惹人怜惜的泪眼,看着楚楚动人一些。 她想私下说两句话,将五儿撵了出去。 等人走后,才是关门。 四目相对,顾相宜先是笑了:“我过来看看妹妹,府上不比你们家里自在,若有哪里照顾不周,只管叫丫鬟去找我,我叫人给你拾掇拾掇。” 明珠嗯了一声,轻声应下。 顾相宜来她院里,似随意走过,闲谈之间,也是东一句西一句,不过都是温柔体贴的话语,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亲姐妹说话呢! 她也没说什么,多半就是看探明珠底细,想看看明珠是否知道些什么。 二人都有先知,明珠自然也是滴水不漏。 顾相宜坐了一会儿,看也问不出什么,找了个借口走了。 自她走后,明珠连忙收拾东西,叫五儿去叫养父过来。 徐春城本来已经打算歇下了,见女儿匆匆忙的,以为有什么事了,连忙过来相见。 明珠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个包袱背在了身后,见了他与他站了一起去:“爹,我们走吧,去外面寻个客栈住下。” 诶? 之前还不去,这会怎么要去客栈了? 徐春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五儿急的要命,直上前来抢明珠身上的包袱:“小姐,您不能走,夫人可嘱咐过了,好生照顾您呢,之前还好好的,怎么我们家小姐来了一趟就要走呢!” 顾明珠已经扶着徐春城走到门口了,听见她这么一说,忙是回头。 “千万别这么说,夫人能收留我们歇息片刻已经很好了,不关相宜小姐的事,她……呃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只是我们叨扰府上的确不合适……不合适我们还是走吧。” 故意这么一顿,五儿更是觉得是自家小姐说了什么,急得不行。 可她一个人是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明珠父女背着包袱走了,赶紧回头去报夫人。 出了顾家大门了,徐春城还有点懵。 他背着药箱,直看着明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住下么?这都怎么回事?” 顾明珠眉眼弯弯,对他眨着眼,笑的开怀不已。 “只是暂时出来而已,我故意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着,推着他往前走,更加快了脚步。 “走吧!爹,我带你看看这繁华京都!” 第13章 沟壑难平 夕阳西下,天色微微的暗。 雪停了,顾王氏忙了一天,脚下冰凉。 小丫鬟荷花打了热水来,才脱去她的鞋袜,伺候着她洗脚,给她轻轻按着脚。 桌上放着热茶,是她最喜欢的碧螺春,伸手拿了过来,精神才松弛下来一些。 窗外渐黑了,王氏心神渐定,抿了口茶,长长地出了口气。 菱角走到她背后,给她揉着肩:“夫人不必挂心,大人都安排妥当才走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也难免伤心的吧!” 二人从小夫妻,自然了解顾轻舟的性子。 王氏嗯了声,轻轻点着头:“我知道,他这是心里愧疚,觉着无颜面对明珠了,赶上大姐儿家有丧,还需要这个哥哥出面,就借故去了。” 正说着话,门前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菱角应了一声,五儿推门而入,直奔了堂前,扑腾一下就跪了下来。 “夫人,明珠小姐走了!” 走了! 王氏随手将茶碗放了桌上,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洗脚,下意识站了起来。她一脚盆里一脚盆外,一个趔趄,还是菱角扶住了她,才站稳了。 水花四溅,脚下是冰火两重天,王氏急了:“她怎么走了?住得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人呢?现在去哪里了?怎么叫她走了的!” 荷花和菱角一边一个扶着她赶紧坐下,一脚踩了地上,脏了,荷花重新给她冲洗了下。 五儿年纪还小,害怕受到责怪,自然是实话实说:“回夫人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伺候明珠小姐都要歇下了,结果……”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家小姐那是夫人的眼珠子,又迟疑起来。 王氏目光冷冽,一拍桌子:“快说!” 一下就将后面的话吓了出来:“结果小姐去了,她把我撵出去了,也不知道她们在房中说什么了,等小姐走了之后,明珠小姐脸色就不大好,叫了徐老爷这就走了。” 王氏指尖蓦地拢紧:“哪个小姐?” 虽然是问了一句,但是心里也清楚得很,府上还能有哪个小姐,自然是顾相宜了。果然,五儿说是相宜小姐,王氏闭眼平复了下心绪,才回眸看了眼菱角,似无事的:“去,叫刘三带几个人出府去找,务必将明珠爷俩找到,就说我说的,顾府就是她的家,让她回来,然后去叫相宜过来” 菱角嗯了声,见她神色知道正隐忍着怒火,连忙往出走。 等她到了门口,王氏又想起什么似地叫住了她:“等等,明珠她们身上没什么钱,眼看黑天了,必定要找住处,先去门户小的客栈看看,今天天冷,让人给明珠带斗篷和手炉,赶车去,快些。” 菱角一一应下,赶紧去叫人了。 王氏这才看向荷花,脚一动:“别按了。” 地上都是水,荷花才擦了水渍,扶了夫人的脚给她放进水里按着,见她不让按了,连忙拿了手巾给她擦脚。才穿上鞋,顾相宜在菱角身后急匆匆地来了。 她低头走进来,一副柔顺模样,和往常一样,到了王氏面前,就扑过来揽住了她的颈子,撒着娇:“娘,我怎么听说翠环给撵出去了,她怎么了,您不是说过她们都是可怜儿,平时要善待她们的么。” 王氏回眸,声音淡淡的:“我且问你,你去明珠房里,跟她说了什么?” 顾相宜还不知道明珠离府,当即怔住:“没说什么啊,就是觉得她一小和我一起玩过,觉得亲近,和她说了几句闲话。” 王氏伸手将她推开了些,脸有愠色:“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人就走了?” 少女指尖微抖,这么多年拼命守着的东西,仿佛一瞬间就会失去,她侧立一边,仔细回想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去找明珠说话,纯粹是为了套话,看看她知道多少身世。 说了一会儿话,明珠对身世一无所知,她就回去了。 现在见王氏恼怒,一时间不知怎么辩解,眼帘一颤,泪光顿现:“娘,我真的没说什么啊,我知道她是奶娘的女儿,那是我的恩人,毕竟吃过她的奶,她的女儿我怎么敢慢待……” 王氏本就恼怒,她这么一说,恩情压顶,一身火气无处发泄,挥袖之间,桌上的茶碗一下摔落了地上去! 菱角看了眼荷花,让她先下去。 荷花连忙收拾了碎片,擦了地上茶水,躬身退了出去。 顾相宜泪水滑落,十分委屈,到王氏面前拉着她的袖子:“我真是没说什么,明珠妹妹现在哪里去了,我愿意找她回来对质,到时候问问她就知道了,娘这是怎么了,我现在就出去找她……” 说着转身要走,王氏未动,菱角连忙上前拉住了她:“今日赶上老太太寿宴,你姑姑家又出了事,夫人这会儿正是心力交瘁,小姐就别跟着怄气了……” 顾相宜当然也不是真的想出去找明珠,回眼看着母亲,双目含泪,还贴心地扶了扶她肩臂:“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和明珠做好姐妹,不知道她怎么就走了……” 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平日乖巧还是聪慧,贴心还是懂事的好女儿,在王氏眼里,都变了模样。 竟然故意将明珠挤兑走了,单只这一点,王氏心中生出的嫌隙已是无法平息。。 她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却是沟壑难平:“出去吧,我知道了。” 相宜蓦地抬眼,平日哭了的时候,王氏都要搂着哄半天的,若是平时早扑了她怀里,这时候越发的害怕,低声嗯了一声,赶紧退了出来。 翠环被撵出去了,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得知明珠走了的时候,她一面是松了口气,一面是又提起心来。没法子,骨肉亲情,顾明珠的那张脸,任谁看了,都会怀疑,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走了,王氏迁怒于她,也是无解。 她走回自己房中,嬷嬷才给她添了香,见她两眼微红,上前来扶:“姑娘这是怎么了?快进来暖着,小心别凉出病气可就不好了。” 病,要是这个时候能病就好了。 才在外面回来,微凉的指尖才觉得暖了一暖,顾相宜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动,眸光顿时亮了起来。她脱了厚衣,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找了个由头使了嬷嬷先出去,等屋里没有人了,也推开房门迎着冷风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顾明珠这时候却是穿着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与养父徐春城走在天桥上面。 初冬才临,一场清雪过后,因为还没有到宵禁时候,街上还有不少行人走动,天桥上面一串红灯,父女二人站在桥上往下看,能看见附近街头景象。 出了顾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徐春城也买了翻毛的大氅。 他此时头顶还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披着大氅双臂拢在怀里,走在红灯下面看着自己的影子,忍俊不禁:“闺女,你看爹现在,像不像黑白无常?” 说着还向前跳了一跳,怪可爱的。 明珠顿笑,眉眼弯弯:“黑白无常要是爹这样的,地府早就排满我的后娘了。” 桥下,有人在烧纸给地府亲人送青烟,徐春城低眼看见,也笑了:“是了,到了给亲人送寒衣的时候了,可惜我别无亲人……” 顾明珠一身锦裙,还是从顾家离开时候的那一身。 她披着的斗篷,却是之前徐春城买给她的,此时站在红灯下面,鼻尖微红。 换装之后,少女更显娇柔之态。 她心情很好,盯着那火苗看了片刻,笑了:“人死了之后,烧多少寒衣有什么用呢,还是活着的时候多珍惜些才是。” 二人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了,京都的晚上,红灯成龙,楼宇喧嚣,从前可并未见过的。侧过身来,这才露出二人身上的包袱和药箱。 徐春城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找个客栈住下,回头看看,不远处人影微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 的确是有人跟着她们,她也察觉到了。 不过也并不在意,若有恶意,应该早就出来了,她并不在意,推了养父往前:“走吧,别管他们,顾家人应该很快就找来了。” 徐春城闻言怔住,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要进顾家的是你,要出顾家的也是你,现在既然出来了,那还回去干什么,不如找个客栈先住下,日后爹想法子养你就是。” 明珠摇头,脚下在雪中画着道道:“爹,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二人往天桥下走去,她犹豫片刻,正是决定要将自己是顾府千金的事情委婉地说与他听,一辆马车行过身边,才要上天桥,车内人忽然叫了声停车,马车就站住了。 窗帘一掀,昏暗的红灯下,能看见谢七的脸,他目光在徐春城父女背后背着的包袱和药箱上一扫而过,对着他们浅浅笑道:“先生,真是巧了。” 他脸上带着三分病色,略苍白,徐春城才看见是他,也笑了:“七公子!” 站在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