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到了生命极限。sangbook.com胃癌晚期,他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水都困难,全靠输液吊着半条命。 他总在强撑着,也终于到了不用再等的那一天。 那晚凌晨,他被抢救了回来,被戴上氧气罩,继续苟延残喘。 那已经不是林织他们经历的第一次抢救了,林织身心疲惫地坐在病房里,直到林赴年情况稳定,他开口劝着她回去休息。 “这里有受夜班的护士在,我出不了事,姐,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天......”他看着林织眼下疲惫的黑眼圈,语气一顿:“明天你记得去给我买份小馄饨,就我们小时候总去的那家。” 他嘴边憧憬着明天,林织最后被他劝动,她这阵子的确很累,累的沾床就能睡着,就她现在这样,也照顾不好林赴年,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睡会,醒了就给你买馄饨来。”她站起身,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头,看着瘦削的他,眼角掉出眼泪来。 林赴年没有回答她。 只是见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开病房。 他才艰难地坐起身,扶着自己脸上的氧气罩,在微弱的月光下,努力够着那封自己写好了的信。 他用力伸长着手,手指在空中不停颤抖。 窗内玻璃上反光出他的样子,林赴年盯着那样的自己愣了愣。 枯瘦如柴的身体,连医院的病号服都撑不起来,他早就瘦的不像样了,蜡黄的皮肤,病态到惨白的脸色,颧骨两边深深凹陷了下去,眼睛布满红血丝,凸出又突兀。 他苦笑着,原来有一天他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八年病的匆匆,早已经把他磋磨的不像样了。 幸好,这会,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硬撑着了。 林赴年盯着玻璃前的自己,倏然想起了什么。 一手扶着自己的氧气罩,另外一只手慢慢覆上了自己的眉间。 他循着摸着自己眉骨上的那道疤,用指腹轻轻磨搓着, 这是他为了救谈礼留下来了,是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疤痕了。 在寂静的病房里,他双眼茫然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陡然冲着窗外轻声喃喃了一句。 “如果有下辈子,你能循着找到这道疤来找到我吗?” 没有人会回答他,他也不知道答案。 人真的会有下辈子吗? 他想着遗憾的笑了笑,把手里的信和口袋里常放着的那个平安符一起捏在了手里,稳稳地抵在了他的心口。 他没有其他的力气了,只好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外头的月亮很亮,风声吹进病房内,他的生命也在风中消散。 林赴年像是掐准好了时间,在这一天的零点,谈礼婚后的第二天凌晨。 他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安静的闭上眼,接受死亡。 那封信和平安符仍在他的胸口,他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 少年的眼角划过一行泪,语气苦涩,哽咽颤抖,他抱有遗憾,不甘地闭上眼。 他说:“阿礼......我们......下辈子,再见。” 最后,他困难地伸出自己颤巍着的手,用尽自己浑身最后的力气,拔掉了脸上的氧气罩。 “滴——————”冰冷的医疗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赴年的生命停止在这一刻。 第46章 一生圆满,终生遗憾 林赴年去世的那一天,他送给谈礼的那个镯子,原本好好躺在柜子里,突然自己断成了两截。 谈礼突然觉得他走得好干脆,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 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却什么都不和她说。 他们不是朋友吗?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没有说过一句再见,八年里,他在角落边见不得光,而她再也没有见过他长大后的样子。 他们的记忆都停留在那年十八岁了。 谈礼是从那天开始突然生病的。 连医院都检查不出来个所有然来,是心病。 她的身体开始逐渐虚弱,脸色惨白的像当年的林赴年。 她无法面对这一切的事实,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过分的她,那么诅咒恶毒地在他确诊那天,说他会不得好死。 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她,在这些年里,怨过他,恨过他,在他最爱自己的那段岁月里。 满腔的愧疚和悔意充斥在她的身体和器官。 十年了,他们间,早没了江中懵懂的那份喜欢。 她只给林赴年余下了数不清的愧疚,将长达一生。 徐落沉是在有一天,终于看不下去谈礼这样了。 她那天手里拿了一份信,走进病房内递给虚弱的她。 那天谈礼才知道,原来林赴年也有留给她东西过。 一封带着血的信,被他致死都紧紧压在胸口。 他有话想对她说,可她永远也听不到了。 白纸上的文字冰冷,谈礼常想,为什么林赴年不想想,也许自己也有话想对他说。 … 那封信被揭开后,没人知道里面的内容,只是她重新开始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他们第一次一起去看了林赴年。 当年江中的四个人,终于在十年后聚齐。 只是林赴年,在那个冷冰冰的地下。 在墓园,曾经骄傲鲜活的少年好像就在他们的面前。 灰白照片上的人浅浅笑着,露出那对好看的梨涡,他还是十七八岁的那个样子。 会永远活在他们的心里。 少年分明还在昨日,只是此刻少年褪去,他如今出现在谈礼的面前,成为了一座冷冰冰的墓碑。 墓碑不会讲话,谈礼却怔在原地,眼泪无声绝提。 - 江源和江云生把时间留给了她们两个女生。 他们走到一边等着,江源从口袋里递了一根烟给他,问他:“你真的就不打算告诉谈礼了?” 江云生接过那根烟,无奈地指了指外面的禁止吸烟标志,只是听到江源的问题,他目光才有些落寞。 他的语气淡淡的,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没什么好说的,她已经觉得自己那么对不起他了,何必还要再加个我。” 江云生笑了笑,他们把一切事情都被迫的告诉了谈礼。 唯独隐瞒了当年林赴年帮他追谈礼的事,以及相亲那次,也是林赴年告诉他的。 那个人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唯独把自己从谈礼的世界里摘了出去。 江云生不在意地笑了笑,他不打算告诉谈礼了,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挺幸福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不必对不起他,因为他在婚前就知道她向自己坦白的一切。 他是甘愿的,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 而且谈礼和他在一起,对他很好,他们能好好相敬如宾一辈子,也是他的幸运。 “哈。”江源听他大度的那话笑了声:“看来林赴年的确没看错人。” 他嘴上说这话,目光却停留在不远处的徐落沉身上,她还在哭,自从林赴年生病后,她就总是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