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不喜欢俞镇这个小破镇,她曾经放弃很多留在这里和沈鸿结婚生子,到头来换来的是无限的家暴和失去一切,她不能被困在这里,所以她逃了,现在她也不能让谈礼被困在这。 只是谈芝忘记了。 从头到尾,都是她把谈礼困在俞镇的。 她当年没有带走她,于是成为了她过去痛苦的承载体。 也正是因为谈礼都清楚,所以她才无法去原谅。 “不用了,我说了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俞镇,但是当年不就是你把我抛在这里的吗?” 谈礼在听到谈芝说俞镇不好之后,脸色就变了,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谈芝的这个想法。 这个小镇里,哪怕再不好,也依旧还有她爱的人存在着,支撑她努力活下去,如果离开俞镇,离开外婆和林赴年他们的身边,那她才是真正失去浮木濒临淹死的鱼。 “阿礼,你再想想好不好?我都知道,你爸那家伙现在有了新家庭,他根本不会在你身上付出什么的。 你跟着妈妈走,才是最好的生活啊。” 谈芝被她的那句抛弃击倒,心里顿时酸涩无比,嘴上却还是在试图劝她,她的语气讨好又卑微,和当年那个执意离开俞镇,在她耳边说最后悔生她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她好像真的是在为了谈礼好,边劝着她脸上又挂满了眼泪。 可谈礼只继续冷眼看着她哭,她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起伏,只是在谈芝提到沈鸿的时候,眼底闪烁了那么几下,随后又恢复如常。 所以她也是知道的。 知道沈鸿对她不好,自然也不可能会对她这个失败的爱情结晶好到哪里去。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她想着想着,蓦然笑了一声,语气悲哀又带着嘲讽,辨别不清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谈芝嘴边的那句最好生活:“我没过过什么你嘴边最好的生活。 但我知道我所有的生活都是靠外婆支撑下来的。 我不会离开俞镇,我也更不会离开外婆。 你不要再想了,以后也麻烦你别再来打扰我。” 她语气冰冷地甩下这几个字眼,就不管谈芝的反应往前走了。 马路对面迎来一阵冷风,吹的她脸疼。 她的心里像是又被人硬生生凿开了一个洞,冷风一阵阵地吹进去,心里酸楚的发疼。 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这些事情明明她一早就明白了,可是一切终于还是通过谈芝的反应和话里证明了。 她麻木不仁的心,原来依旧会泛痛。 曾经她以为自己失去爱也是没有关系的。 可是手腕边的伤口今天莫名越来越痛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她抓破了,留下一道道触目的血痕。 伤口混在结痂的褐色疤痕里流血。 她突然发现,原来不是的。 原来没了爱,她真的会死的。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在缺爱的大海里,反复挣扎无果,即将溺亡的人。 - 从那天过后,谈芝依旧还是不愿意死心,谈礼也开始有意刻意躲着她。 好几次她都等着谈芝失望地从校门口离开后,她才拉着林赴年一起回家。 因为谈芝的到来,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绪也一度尴尬。 林赴年几次用余光悄悄看着旁边的人,预要开口,又犹豫止住。 谈礼很快就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切,她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啊,但是你别来劝我了。 我现在脑子真的挺乱的。” “嗯?”谈礼的话话音刚落,林赴年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说,便利店里的牛奶换了个牌子,以前的那个没有了,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他说完话,就盯着谈礼突然愣住的表情发笑。 他的唇角浅浅一弯,脸颊两边的梨涡深陷,眼底笑意满满地抬手塞了一瓶牛奶给谈礼:“我其实并不打算劝你什么。 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所以我也不会,也不能去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说些什么。 这是你的事情,所以只能交给你自己来决定。” 这件事情,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替谈礼去做决定。 哪怕谈芝一开始看他和谈礼走得近,也有来找过他,希望他能帮忙一起劝一劝谈礼。 可是林赴年都通通拒绝了。 她已经够苦了,所以就允许他这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站任何人一边,无论谈礼对错都要站在她身边的人,继续不顾外界任何事情,就这样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吧。 “反正我站在你身边,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在。”少年的话混在晚风里,赤忱又认真,那是年少时的一个郑重的誓言。 那个誓言就这样砸进了谈礼的心里很多年,让她死寂的心再次滚烫地跳动起来。 她太需要这么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她身边的人了。 一个不用和她讲大道理,尊重她一切选择,也永远会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好在,她足够幸运,碰到了这个人。 那年的她,真的也曾天真的以为,这样一个人,会一直留在自己的生命里。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永远的事情,却在此刻,她自私又真切的希望林赴年能在自己的生活里多停留一会。 “好了,不说那些肉麻的话了,天都那么晚了,赶紧拿着我的牛奶快回家吧。”他们边说边走着路,说着说着就到了谈礼家门口,外面风大,谈礼穿的很少,林赴年就催着她赶紧进屋。 只是今天面前的房子好像看着不太对劲,以往这个时候,谈礼的外婆早早就回来了,所以通常这个点院子里的灯会很亮,可今天里面却一片漆黑。 大概是周围的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很不好的预感。 谈礼点头和林赴年说完了再见,推开面前的大门,院子里客厅里都没有开灯。 那股不安的情绪让她眼皮突突直跳,她眉间一蹙,努力掩下那股愈发害怕的情绪。 “外婆,外婆?你回来了吗?”她在院子里喊着人,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周围寂静一片,只听到的大风擦过树叶的莎莎声,皎洁的月光落在大树上,影子印在了旁边的白色墙壁上,跟着风声,黑色畸形的影子来回晃动,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谈礼摸着黑想打开院子里的灯,但试了好几下都没反应,估计是灯泡坏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摸黑朝着客厅里走。 打开客厅的门后,月光像是一层纱撒进了客厅的一小角,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客厅墙壁上的灯,门开后的下一秒,她看着面前的情况瞳孔直颤,身体一僵,手里的牛奶玻璃瓶滑落,碰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谈礼像是耳鸣听不到声音了一样,她看着眼前,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