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轿夫抹下胡须上的茶渍:“我家小姐轿中闷热,正须解暑,还请小哥再拿干净的碗再装一碗。”年长的轿夫笑着请求。 阿柔过来,特意拿出了一个雪白的细瓷茶盏,在一个茶壶里,单独倒了一碗,白色的瓷盏,更显清茶金黄,在色上就先声夺人。 这是一碗热茶,双手递进了轿帘。 轿子里伸出来一双纤细到完美的手接过,轻声的对阿柔道了声谢谢。 纤手收回,好久不见声音,当茶碗再递出的时候,随着的是一声感叹:“清香怡人,酷暑立解。好茶。还请小姐姐再来一盏。再给奴的丫鬟和轿夫再来两碗。” 这是一个有品位而体恤下人的好人。 顾客的口碑是最好的宣传,这时候,那些围观的人再也不犹豫,纷纷解囊尝新鲜。 每喝一碗,无不赞不绝口。 一时间,负责收款的阿柔忙的脚不沾地。 轿夫喝够了,轿子却不走,小丫鬟过来:“小姐姐,我家小姐请你家真正的主人到轿子前面一叙。” 站在屋檐下观察买卖状况的宋无双笑着点头,兜着小妹来到轿子前面:“小姐请了,学生宋无双见过。” 轿子里顿了一下,似乎犹豫是不是自己也要回报名字。但一个小女子把闺名告诉一个陌生的男子,似乎不妥。 宋无双当然不能让人尴尬,直接询问:“不知道小姐有什么事要学生效劳?” 似乎是松了口气,轿子里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奴是本地人,家中老父身子不好,这酷暑天实在难耐,刚刚奴品了先生家祖传秘方的茶,感觉消暑解渴难得的佳品。奴有个不情之请,先生能不能将您的茶匀我一斤?不情之请,还望先生见谅。” 可以,当然可以啊,我的目的就是引领消费,目的就是卖茶啊。 拿来了一包一斤重的茶,递给了小丫鬟,详细的说明了这茶的冲泡方法——热水直接冲。 “不知道先生,这茶几何?” 多少钱。 这个时代上好的茶叶是一斤六七十文,要想把商品做成高端,那就得贵,往死里贵。 “三百文一斤。”宋无双咬牙切齿,心虚的报了个数。 “难得好物,不贵。先生真是良心。” 宋无双松了口气,要少了。 到中午时候,阿柔兴奋的拢账汇报:“先生,我们收入两千一百文。其中卖茶收入是一千两百文。” 不错,真的出乎意料。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引领消费,效果竟然如此的好。也足见南宋百姓的富足。有闲钱喝饮料了,难得。 看看茶摊前还有围拢,宋无双叫过宋十五:“去对面的包子铺,给你的师哥师弟买上几笼包子,咱们继续。” 不能撤摊子,引导消费有个过程。 现在过程已经走完了,估计大生意下午才能出现呢。 天过晌午,预想中的大客户没有来,却等来了一群泼皮闲汉。 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敞胸露怀,胸前的胸毛浓黑稠密,一脸横肉。 晃着上身趿拉着一双破鞋,身后跟着一群地痞流氓,手中拿着哨棒,气势汹汹直接奔着茶摊而来。 围在茶摊前的喝客一见,呼喊一声净街虎来啦,胆小的直接溜走,胆大的还冲着这个净街虎施礼,称呼一声二爷,然后躲在远处看热闹。 孩子们也被这气势镇住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一时间不知所措。 宋无双一见就一皱眉。 黑社会,打春秋战国就有,在文雅富庶的南宋,这里也不能免。 肚子里一声晦气。 立刻站出来,吩咐徒弟们不要惊慌,然后将胸前兜子里的小妹交给阿柔:“带小妹进书店躲一躲。” 看看小妹惊恐的眼神,笑着捏一下她的脸蛋:“相信哥哥,没事的。”然后再对满眼担心的阿柔一笑:“不过是破费几个钱罢了。” 阿柔就抱着小妹,却没躲进屋子,而是站在门口担心的观看。 “这个破摊子是谁的啊?和牛二爷我打了招呼了吗?孝敬了没有?” 宋无双走了出来,淡然拱手:“这个摊子是在下的。在下远来乡下,不知道贵地还有您二爷这号人物,失敬失敬。摊子刚刚摆好,还没有来得及登门拜码头,赎罪赎罪。” 这个牛二就在当街站住,身后一个泼皮,拿下了肩膀上扛着的板凳,立刻塞到了他的屁股后面。 他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盘起了一条腿,冷冷的笑着道:“乡下人不懂规矩,我并不怪罪你。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规矩,在这里摆摊,就你这规模,先上缴两千钱。” 这就是欺负宋无双是乡下来的。 宋无双淡然一笑:“两千钱,不多不多。等我卖出来,我给二爷送过去。不知道二爷的府上在哪里。” 牛二当时牛眼一瞪:“好你个穷酸,还要让二爷等你卖够了。卖够了那得什么时候?别废话,现在就先给我拿钱。一刻都不能耽搁。” “在下实在没有,还请二爷高抬贵手。” “我高抬贵手,那我这手下的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你拿钱不拿钱?” 宋无双立刻冷了脸:“我这与你好说好商了,你也不要不识抬举。” 一见宋无双冷下了脸,牛二倒是愣了一下,再次打量了宋无双一遍。 他只是蓝衫方巾,并不是白袍儒巾,说话虽然文文绉绉,但可以看出他身上没有功名。 即便是泼皮破落户,也实在不敢在这文风鼎盛,读书人被人尊重的年代,对有功名的人动手。 但一个没有功名的穷酸。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啊,既然你认为二爷是不思抬举,那我也不需要你的抬举。来呀,将这个摊子给我掀了,把所有的家什都给我带走。” 身后的几个破落户就呼喊一声,直接冲了上了上来,就要掀翻摊子抢夺东西。 宋无双毫无畏惧,喝退了想要上前的学生。退后一步,一把抄起了一根孩子们来时挑东西的扁担:“哪个敢动?光天化日之下还没有王法吗?” 牛二笑了。站起来,在旁边伙伴的手中拽过一条哨棒:“我牛二爷在这条街上厮混这么多年,我就是这里的王法。我今天就要教导教导你,我的王法。” 然后提着哨棒大步向前。 宋无双双手握住扁担,摆了一个丁字步,将手中的扁担一抖。 虽然那前面没有枪刺,但已经把军训教官学来的,军队劈枪式的精气神展露无疑。 就这一下,就让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声采。 “呦呵,穷酸书生,竟然还敢和我这身经百战的猛将万人敌对阵一番吗?” 宋无双冷冷回答:“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对你这般泼皮,没有什么可惧怕的。要打便打,啰嗦什么?” 牛二这些年来,在这霍邱城中,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嚣张的和自己对峙。 本来是想砸了摊子吓唬吓唬他,但现在为了面子,那就必须痛下杀手了。 猛的上前,虎吼一声,将哨棒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如果这一棒子打实了,宋无双当时就会脑袋开花。 宋无双冷冷一笑,将从教官那里学来的,自己最喜欢的劈刺彻底的施展了出来。 面对敌人的哨棒,轻轻一拨,哨棒走偏,跨步挺枪,大吼一声:“杀——” 扁担如闪电般刺出,正正刺在了牛二的那个大肚腩上。 随着一声惨叫,牛二撒手丢了哨棒,捂着肚子噔噔噔连退数步,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无双收起了扁担,依旧站着丁字步,冷的询问:“还打吗?”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