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贾无欺诧异道。 “他此刻不在庄中,等他回来,二位见了便知。”苏折剑神秘一笑。 苏折剑领着二人穿过大大小小的庭院,终于来到了砺峰山庄庄主所在的藏锋堂。叩门三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吧。” 推开门,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形出现在大殿中央,盯着贾无欺二人,若有所思。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铸器圣手祝劫灰? 看着大殿中央那张老态毕露的脸,贾无欺不由叹一声廉颇老矣,唏嘘不已。 听完二人的来意,祝劫灰明显愣了片刻,颤颤巍巍的摆了摆手。苏折剑一看,十分默契的退了出去,还轻轻合上了屋门。 “听你们方才所说,此事真与二十年前赏剑大会有关?”祝劫灰有些浑浊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二人。 “虽然只是猜测,但在下有八九分的把握。”贾无欺起身道,“劳烦祝庄主回想下,当年的赏剑大会上,这四位掌门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祝劫灰缓缓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但他脸上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很显然,他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就在这一室沉默中,岳沉檀突然开口道:“祝庄主可记得当年前往赏剑大会的江湖各派中,有一名为永青门的铸剑世家?” 听到这句话,祝劫灰的眼睛倏地张开,散漫的目光变得十分的锐利:“永青门?是谁告诉你的?” “家师。”岳沉檀冷冷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贾无欺看看两人的眼神交互,知道岳沉檀恐怕是触及了这位祝庄主的痛处,只是----永青门?!这怪和尚怎么从来没跟他提过?! 就在贾无欺纠结的时候,祝劫灰已经移开了目光。他长叹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可奈何:“既是天玄大师属意,看来这事是如何也藏下去了……也罢,二十年了,我也该休息了……” 他浑浊的目光望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时断时续的说道:“当年的赏剑大会,其实也是我砺峰山庄的庄主遴选大会……庄主遴选的一个重要试炼,便是考眼光。同侪之中,谁能慧眼识神兵,拿出不世出的利器,便是朝庄主之位更近了一步。那年正逢赏剑大会之际,不少门派都会带着难得一见的宝物赴会,我便心念一动,觉得这是甄选神器的最好时机。” “这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妥……”贾无欺道。 祝劫灰摇了摇头,继续道:“就在赏剑大会之前,胡千刃四人突然找到了我。那时他四人还不是掌门,只是颇得几位掌门青睐的弟子……”说到这,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喑哑,似是充满了悔恨,“他们说,一铸剑世家有一柄名器,世无其二,若是能获此名器,定能使庄主青眼相加。” “这世家,就是永青门。”岳沉檀冷冷道,一字一句,像是在叩问人心。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祝劫灰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我便问道,既是世无其二的名器,永青门又怎会愿意拱手让人。那四人让我放心,说自有办法,定能万无一失。并说他们对此分文不取,只希望我接任庄主之后,能向他们各自的掌门书信一封,表明愿结为盟友,同盟事宜全权交给他四人处理。” “这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代价。”贾无欺道,“要是我放在那个位置,恐怕也会答应。” 祝劫灰疲惫的合了合眼:“我只当是一笔十分合算的买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没想到……” “没想到,永青门正因为你的首肯,毁于一旦。”岳沉檀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拿到四人献上的名器之后,我便心无旁骛的准备试炼,直到赏剑大会时,才听说,听说……”祝劫灰苍老的声音已有些颤抖,“永青门一夕之间,惨遭灭门。” 他那时已猜到了永青门灭门一事与那四人脱不了干系,然而面对唾手可得的庄主之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再接下来,便是长达二十年的良心拷问,他被负罪感紧紧捆绑着,一刻也轻松不得。 “你既然知道是……为何不……”贾无欺没有将话说完,祝劫灰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贾无欺的问题,声音虚弱而低沉:“我后来去祭拜过他们,死者已矣,但我却片刻不得安宁。” 岳沉檀目光幽深:“求仁得仁。” 自作自受。 贾无欺默默补了一句。 祝劫灰闻言苦笑道:“你说的不错。那四人最终死于非命,想来我也命不久矣。” “祝庄主的意思是,此乃仇杀?”贾无欺道。 “也许吧。”祝劫灰无可无不可道。 “永青门既已灭门,又有谁知道当年内幕特来寻仇?”贾无欺疑惑道,“难不成永青门当年,还有活口?” 祝劫灰目光微颤:“永青门上上下下五十口人,我祭拜时,却只有四十九块墓碑。” “你早知有人生还?”听到他这么说,贾无欺倒有些诧异。 “是啊,当时我便猜到了。”祝劫灰声音一轻,像是放下了重担般,“我一直等着,他来找我,一直……” 他呓语般的轻吟在大堂内回趟着,带着绝望,又似是解脱。 “祝庄主是否知道,生还的那一人姓甚名谁?”岳沉檀看着祝劫灰恍惚的神情,眉头微蹙。 “折剑。”祝劫灰没有再回答他们的问题,反倒朝门口轻唤一声,将苏折剑叫了进来。 “我有些乏了,你先带两位客人去客房休息吧。”祝劫灰像是脱力一般,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