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林新月看着周边的人镇定如常的表情,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但是很快,守着棺材的几个男人也发现了异常。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瘦弱一点儿的男人突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像在扎木头,咚咚咚的。” “别发神经,这哪里有木头。” “别说话,嘘,好像我也听见了。” “没错,那个声音好像……” 守着棺材的那几个男人像是被按下静音键,几乎同时沉默了下来,他们惊恐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实木棺材上。 那个稍微瘦弱的男人最先喊出来:“你们听!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经过这一声惊呼,整个礼堂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只见那几个守在棺材边的男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林新月却下意识地往前走去。 “别再过去了,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熊茵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她一手拉住林新月,半个身子挡在林新月身前。一副护崽的老母鸡模样。 林新月笑笑,她当然知道棺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她的法术奏效了,言迎秋终于醒了。可是,活人是需要呼吸的,再说言迎秋年纪大了,一直被关在棺材里,估计要被憋出事情来的。 林新月看了看身前的熊茵槐,顿时计上心头。 她假装无意地对熊茵槐说道:“那个声音,好像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会不会是言医生,出了什么事?” 果然,熊茵槐立即就沿着林新月设计的思路走了下去。 只听熊茵槐分析道:“棺材里躺的是言老师,会不会,她刚才是诈死,那么现在……” 不用林新月再多说什么,反应过来的熊茵槐一个箭步就冲进人群,整个人瞬间就扑倒在棺材上。 “你们几个男人愣着干什么,帮我把棺材盖子打开。快快快。”熊茵槐大声喊道。 其实林新月大致能够猜到熊茵槐心里的内疚,毕竟,她是第一个发现言迎秋死去的人,或多或少,她不想背负着这个罪过。 放眼整个仁爱诊所,恐怕最不希望言迎秋死去的,就要数眼前正奋力打开棺材盖子的熊茵槐了吧。 一个人的愧疚强大到足够让这个人产生幻觉,那么,在熊茵槐心里种下言迎秋是诈死的种子,就能很快地生根发芽。 虽然害怕,但是毕竟棺材里面确确实实地发出了声音,那些守在棺材边的男人们即便被吓住了,但是在熊茵槐的暴吼下,却第一时间加入搬棺材的行列。 棺材虽是实木,但是并没有加钉子钉牢,所以只要众人合力,搬开盖子也不是难事。 只见棺材盖落地的瞬间,熊茵槐整个人几乎都要落进棺材里了,林新月看不见棺材里究竟是个什么场景,只听见熊茵槐边哭边喊着:“言医生!” 这下,林新月便放心了,看来,言迎秋是真的醒了。 “夫人,你不去看看吗?毕竟,言迎秋可是被你救活的。”易丰突然出现在林新月身后。 林新月笑了笑,说道:“不必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只要做完眼前的两件事,就帮你家主子解开封印吗?我们现在……”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喧嚣声就突然停下,林新月适时地收住余音,毕竟,她现在可是独身一人站在后面,要是被人发现她在说话,搞不好又要出什么乱子。 可是,即便这样,那些原本聚集在棺材便的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自己。 这些目光不像之前那样的满含恶意,林新月一眼扫过,那些目光中含着惊讶和艳羡。 正在疑惑中,突然听到熊茵槐对她喊道:“新月,你过来,言老师说有话对你说。” 林新月点了点头,应声前往。 刚才事发紧急,她只能草率地将纸人扔进棺材,并没有及时地抹去言迎秋的记忆,估计言迎秋找自己,也是为了这件事。 果然,当林新月走到棺材边的时候,看见言迎秋已经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言迎秋的气色看上去倒是不错,除了有些缺水导致嘴唇干裂意外,其他的状况都很良好。 言迎秋伸出手来,林新月连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便立即被言迎秋抓住。 只听言迎秋轻声道:“新月,我都知道,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闻言,林新月心里有些紧张,她默默地观察身边的人听见这句话的反应,幸好,每个人都沉浸在惊讶和感动中,对言迎秋的话,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林新月立即反手紧握言迎秋的手,说道:“言老师,您刚才真的吓到我了,我还有很多话想对您说,要不我们先回房间。” 言迎秋毕竟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林新月刚开了个头,她便明白是自己失言了,连忙点头道:“好好,我们现在先去我的房间。” 虽是这样说,但是事实哪能如愿。 言迎秋死而复生的消失瞬间传遍了整个诊所,就连刚才出去和新闻媒体对峙的人都跑回礼堂看热闹,同行的,自然还有那些没有离开的新闻媒体们。 整个过程,言迎秋都死死抓住林新月的胳膊不放,好像她一松手,林新月就会消失似的。 看着言迎秋处变不惊地处理完眼前的事务,又和记者们约好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林新月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估计自己还要几十年的修炼,才能变成言迎秋这般能耐。 这时,言迎秋方法知道林新月在想什么似的,突然重重地捏了捏林新月的手。 直到回到言迎秋的房间,将林新月安置在沙发上,言迎秋才松开手,走到厨房去给林新月倒水喝。 “言医生,我来就行。”林新月连忙跟上前去。 言迎秋即便看上去并无大碍,但是毕竟她的魂魄离体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躯体又在棺材里放了好几个小时,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修养元气。 谁知,言迎秋却躲开林新月上来抢杯子的手,说道:“你还叫我言医生?我还以为,早该换个称呼了。” 林新月愣了愣,双手停顿在半空中。 她会心一笑,对着言迎秋点点头,在言迎秋和煦的笑意中,郑重地喊了声:“师父。” “诶。”言迎秋立即答道。 说着,言迎秋将被子放在托盘上,端着托盘引着林新月回到客厅,双双坐下,这才问道:“我知道你不简单,我也知道我这才能够活下来,全靠了你。” 林新月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她倒是不害怕言迎秋刨根究底地问,只是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她救言迎秋,从没有想过要让言迎秋知道,或者想让言迎秋感谢自己。 甚至,在一开始,林新月是打算抹去言迎秋的魂魄对这段时间的记忆的,但是由于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顾忌这些。但是现在想起来,难免有些后悔。 林新月正在心里想着,要是言迎秋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究竟是实话实说地全招了,还是谎话连篇地瞒天过海。 可是这是,却突然听到言迎秋调转话头,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但是这些秘密我不去打听,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讲了,我绝对是个很好的听众。现在,我们来谈谈仁爱诊所的事情。” 听到言迎秋说不追究的时候,林新月明显地松了口气,但是听完最后一句话,她又不免疑惑,问道:“仁爱医院,还有什么事情?” “你啊你,真够马虎心大,”言迎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还等着你问我呢,结果了,算了算了,我也知道你嫌弃仁爱诊所门铺小,容不下你。” 林新月知道言迎秋这是在打趣,连忙讨饶。言迎秋本就是开玩笑,几句奚落,两人便又笑开了。 就连林新月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言迎秋的时候,竟然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好了,说正经事。新月啊,我希望,以后仁爱诊所,就交给你来打理。”言迎秋突然正色道。 林新月脸色一僵,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也在心里拒绝过无数遍。此时听言迎秋提起,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她张了张嘴,可是却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说道:“师父,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言迎秋的目光格外澄清坚定,她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这件仁爱诊所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血,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够交给谁打理。” “可是,我不会啊。”林新月就差跳起来了。 她想到刚才言迎秋面对众人的那种游刃有余的镇定,想起自己的懦弱,更是将头摇个不停。 言迎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新月的手,郑重地说道:“我现在不逼你,但是你也别忙着拒绝我,再好好想想。听我的话,新月啊,再好好想想。” 林新月从来没有这样慎重地被对待过,她从小无依无靠,唯一有关亲情的记忆还是源于只见过几面的清潭村李婆婆。 可是现在面对着满头白发的言迎秋,林新月的心底竟然生出了种莫名的陌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