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阳有事,苏遇卿带着小醋王回了家。 他毕竟还是孩子,几天没见到妹妹们就有点想家。但是他也不说,还是吃饭的时候,苏遇卿见他情绪不好才问出来的。 小醋王说完了又不大好意思:“我怕你们会觉得我烦。” “这有什么。”苏遇卿笑,“你还小呢,不要想那么多,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家了就回去,多简单的事呀。吃完饭你赶紧写作业,写完了我们就回去看妹妹们好不好?” 小醋王顿时就高兴了,那天做作业的速度奇快。 苏遇卿检查过后,就带他回去看妹妹。 然后一见面,三个孩子就抱在一起哇啦啦哭得眼泪婆娑。 其实就私心来说,苏遇卿是觉得程夕夫妻不在家,三孩子生活在一起会更好,但是这话她不能说,一说就好像显得她容不下孩子一样。 她可是很喜欢小醋王的。 到底是孩子,哭了一会又笑起来,三个小人儿头碰头凑在一起,两个妹妹献宝一样给哥哥看她们在幼儿园做的作品。 童言童语的倒是很有趣。 孩子们安定下来,大人就也松了一口气。 程父程母和苏遇卿聊天,听到程阳又上班去了,顿时有些想叹气:“事业心太强了也不好,你说一天天的,就想着赚钱,赚那么多什么用?” “钱这东西,还真是够用就好。” 苏遇卿听着只是笑,钱够用这种话,得真正够用了的人才能说。 不够用的人,除了努力拼,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她并不觉得老两口在影射她什么,而是真心想程阳能先把家庭维护好,毕竟他们才结婚,而且还是在那种情况下结的婚。 老人对子女的拳拳之心而已。 她没敢说自己也上班了,因为周汉生的意外,这份工作,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做下去,所以也没有说的必要。 程父程母在这边待得也有点闷,因为白天孩子都上学,家里有保姆,他们连饭都不用做。 苏遇卿过去,老两口可算逮着了个说话的人,一直聊了许久,到实在不能再耽搁了,才放她回去。 至于小醋王,苏遇卿让他今晚先在家里睡:“本来就不早了,再跟我跑回去,岂不是要到很晚?就在这边陪陪妹妹们吧,明天你要是想过去,我再接你。” 小醋王这才应了,送苏遇卿走时让她一定转告程阳:“我明天就过去,只在这里睡一晚哦。” 苏遇卿笑应了。 她到家时程阳还没回来,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的,她也不想动,在沙发坐了许久,看书看到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开门声。 程阳回来了。 睁开眼睛,男人的身影朦胧又熟悉。 “回来了?”她冲他笑,倾身将书本放到茶几上,起身朝他走去。 “你喝酒了?”她皱了皱鼻子,微微凑近些看着他,“没喝醉吧?” 一下就撞进了他含笑的眸子里。 他就那么倚在鞋柜旁,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安静的样子太反常了,苏遇卿莫名有些紧张,问他:“你怎么了?还是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她转身欲走,手臂却被他拉住了,他的手心滚烫,干干的。 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身边,他从后面抱住了她,滚烫又柔软的嘴唇在她颈后流连。 “原来深夜回家有人等着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吻着她,气息滚烫,强迫她转过身后,扣住她的肩,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笑着说,“苏遇卿,我很喜欢。” 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不知道是说的“我很喜欢”还是“我很喜欢你”,苏遇卿只觉心尖一跳,来不及分辩就被他攫住了唇。 酒意氤氲,她没喝酒,可莫名觉得自己也醉了。 一身软软地,任他胡作非为。 早起苏遇卿特意把程阳拍醒了,很严肃地说:“程阳,有件事和你说。” 他赖皮,把她压到怀里,亲亲捏捏想让她闭嘴,苏遇卿被他弄得没力气,很努力才话说完整了:“别吵,我是真有话和你说……唔……那个学长……唔,他是我新公司的老板。” “学长”两个字让人印象太深刻,程阳总算不闹了,睁开眼睛:“嗯?” 苏遇卿说:“就是,老板给我介绍的那家工作室,今天另外两个股东回来了,其中一个,就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学长,教我学摄影的那个。” 程阳:…… 他松开她,倒在另一边,仰天想了好一会,才说了句:“世界也挺小的嘛。”侧翻过身来看着她,“他见到你,有没有觉得很意外?” “没有。” “呵,骗人!”他坐起来,捏了捏额角,昨夜酒喝多了些,没醉,但是头还是疼的。 转过脸去看着她,苏遇卿还穿着睡衣,只是刚才闹了一场,衣领有些松,露出一点白晳精致的锁骨。 本是很勾人的样子,但是程阳居然没什么反应,他轻声问:“你告诉我,是打算要搬走了吗?” 说出这句话,胸腔里瞬间漫上撕心裂肺的疼。 特么的,他程阳活了四十岁,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 心说走吧走吧,留不住的人不需要留,还是钱财最温柔,他努力赚钱吧,赚到手的钱,才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可是卧槽,实在是不甘心,什么狗屁学长,怎么早不回迟不回,这时候回来是要闹哪样? 而且他干嘛要让啊,都是他程阳的媳妇了,天皇老子也不能让! 正面无表情地在心里一个劲地发狠,耳里冒进了苏遇卿的声音:“……你还想我去那做事吗?” “昂?”他没听清,刚才他错过了啥? 苏遇卿也跟着他坐起来,有些无奈又不失耐心地重复:“我是说,我不是想搬走,当然,如果你想我搬我肯定会搬的。但是我告诉你这件事的本意是,我和学长以前确实是互相喜欢过,但是那是以前,如果你觉得我和他的这个关系会让你困扰,我可以重新找工作,你要是觉得无所谓,那我就不换了,你的意思呢?还想我去那里做事吗?” 程阳:…… 惊喜来得略快,他先缓缓。 轻咳了一声:“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无所谓。因为我很清楚,我和学长不可能了。” “为什么?”程阳看着她,莫名其妙又别扭上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 很喜欢?她好像没有说过她很喜欢他吧? 他只是,是她这些年来,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而已。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笑了一下,说:“我不喜欢留恋过去,所以在我,过去了就是永远都过去了。”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淡,带着程阳曾经见识过的淡淡的冷酷。 无声而决绝。 程阳很喜欢。当然,这时候的他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亲自领教她的这种冷酷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