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 反而跟着他一道()?(), 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4()_[(.)]4?4????4()?(), 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 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一道,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一道,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更新,记住[(.)]???@?@?? ()?()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 反而跟着他一道?()_[(.)]???♀?♀??()?(), 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 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 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一道,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 反而跟着他一道?()_[(.)]???.の.の?()?(), 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 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 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一道,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9?%?%??()?()”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一道,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本作者七夕是大头喵提醒您《夫君,我带球跑回?♀?♀?? ()?()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庄冬卿心念电转,在对上李央视线的那刻,感受到什么,卸了心理负担,“你看出来了,什么时候?” 李央:“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王爷的交好,和跟我这个朋友不太一样……” 顿了顿,转回问题道,“你今天直呼了王爷大名好多次,叫得很自然。” 就像是日常挂在嘴边似的。 “哦。” 这确实是破绽,但庄冬卿慌乱时,确实没法顾及到这种小事。 又走了一段,等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李央才再开口,“值得吗,为了保世子安全,只身落入这种险境?” “你……都是自愿的吗?” 庄冬卿看了李央一会儿,忽道:“其实我心里你欠我一条命。” 别人也就算了,把李央拽进来,庄冬卿心理负担不算大。 李央愣了下,庄冬卿才道:“在广月台我替你喝的那些酒,被下了奇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岑砚牵扯上关系。” 李央这下真的懵了。 庄冬卿却又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和岑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央被他带走了思维,吞咽了下,沙哑道:“那,他现在是……” 却见庄冬卿笑了下,语声坚定道:“哦,是我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的一章_(:3」∠)_,下章见面。 七夕是大头喵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希望你也喜欢 哄岑安安睡着后,岑砚并没有离开,反而跟着他一道,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多便睡不下了。 心中压着事。 半梦半醒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够身边的人,往常一摸就能碰到,而且他喜欢将人往自己身上拉,时间久了,有时候他一碰,庄冬卿下意识就会挨过来,很乖的。 岑砚睁眼,小崽子在床最内侧呼呼大睡。 哦,不是主屋。 扶着额坐起,意识渐渐回笼,岑砚又才想起,庄冬卿眼下也不在府里。 拧着眉就这样坐了会儿。 夜凉如水,和衣而眠,哪怕在夏日,半夜醒来也能感觉到些微的冷意浸透。 但这对岑砚并不算什么,行军的时候夜宿野外,冬天也过来了。 目光没有焦点地飘了会儿。 岑砚扶了扶额。 咂嘴的声响传来,床里侧的小崽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看向岑安安,看到那稚嫩的面庞中,和自己相似又不同的地方,岑砚的神情慢慢柔和。 检查一遍,确认小手小脚好好盖着,给小崽子拉了下被子,岑砚起来了。 门外有仆佣候着,他出来,仆佣即刻进入内间,接替了守夜的工作。 柳七不知何时到了,却守着并没有叫醒他,岑砚由六福伺候着洗了个手脸,清醒片刻,问道:“地图画好了?” “盐场和山上的地图,找了当地人与商贾家里负责的,画了好几份出来,我来的时候正在比对细节,现下约莫是好了。” 柳七恭敬回复。 岑砚:“山路务必详细,不要被糊弄了。” “知道的。” 岑砚还想叮嘱几句,定睛一看是柳七,意识到什么,失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柳七都办不好这件事,他军里也没谁能办好的了,按了按眉心,岑砚:“马匹呢,走山路军马不行,须得矮脚马,营里还有多少?” 柳七:“从封地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连左右的,刚核对了下,算上中间的折损,几年过去,目前还剩二十来匹壮年马,若是想多带些人,凑合着也能有三十匹。” 多带人定然搜寻的范围更广,能办的事更多。 但是用小马和老年马,一旦有需要奔命的时刻,耐力便会是个大问题。 这种小事,柳七第一次见岑砚垂目如此之久。 好像取舍格外艰难似的。 “就二十多匹马吧。”最终岑砚道,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少了。” 按惯例。 用作暗中救援来说, 很够了。 但这件事偏偏无法按惯例衡量。 柳七只应好,并不多言。 岑砚:“白日派去商榷的人确定好了吗?” 柳七:“世子失踪一事,真真假假,我想让郝三去找‘山匪’要人。” “郝三?” 岑砚:“哦,是了,他遮掩不住什么情绪,这样反而瞧着很真,就他吧。” 岑安是没被俘,但是庄冬卿在山上,王府还是着急的,既然着急,就要显出重视,这样才能让对方信服,柳七和徐四都太冷静了,办这件事的效果会差些。 又说了下调兵和对总督的应对,岑砚挥手:“下去办吧,不要有闪失。” 知道岑砚如今状态不对,柳七离开的时候,还是多嘴了一句,“大慈寺住持说过,小少爷是有福气的,主子不必过于心急,此次必定也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岑砚闻言静默。 片刻后,只轻声道:“但愿如此。” 摆手,“下去吧,仔细着办,郝三那边你也好好交代,莫有差池。” “是。” * 这一夜庄冬卿也没有睡好。 没那个条件。 稻草上入眠,短暂的两三个小时后,极快醒了。 一醒来,身上哪哪儿都疼。 “冬卿兄?” 李央也没睡着,庄冬卿一睁眼,两人大眼瞪小眼。 庄冬卿:“李兄……睡不着?” 出乎庄冬卿对李央的认知,此刻的李央,看起来颇有些颓丧。 男主一直是小太阳般的存在,这种落寞的神情,庄冬卿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冬卿兄也是?” 庄冬卿虽然心里也装着事,但累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休息。 实话道:“不是,地太硬了,我习惯睡软床。” 睡得不舒服醒了。 李央:“……” 庄冬卿:“……” 李央笑笑,“能睡得着,也挺好的。” 说着看向另一侧,胡先生已经打起了呼噜,在稻草上睡得挺香。 庄冬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窗户,只看到一片漆黑,喃喃:“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未料李央竟然答了,“约莫寅时。” 瞧着庄冬卿惊讶的目光,李央笑了下,“离宫这两年,连夜办差的时候总是有的,慢慢也就学会自己估量了。” “不过也瞧得不甚真切,只能说个大概。” 庄冬卿惊讶的不是这个,是…… “你不会一直都没睡吧?” 李央沉默着低了低头。 庄冬卿:“……”还真是。 思考片刻,庄冬卿:“李兄莫不是怪我将你拖入如此险境?” 李央愣了下,失笑,摇头。 庄冬卿:“那,是有关八皇子的?” 昨晚他们商讨了一晚上,大概把这次背后的人,还有杭州官场与盐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分析了个透彻。 再加上庄冬卿的一些“王府流出的消息”,胡先生与李央对他能知晓宫内情况也没生疑,于是再插入些发生过的剧情,便将形势原原本本地给捋顺了。 此次事件背后之人,除了八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胡林也替庄冬卿解答了一些剧情里的疑惑,比如,为何原本是在上京附近发现的私兵,变到了在杭州。 因为总督还没调任。 原文里没有巡盐这一项,按理总督今年考核后,就该调往上京。 再换到原文中,私兵也是最后时刻才被亮出,目前应当是被发现得早了。 现在这里只有两万人,其实远不到能起兵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量级,原文里应该是从杭州到上京后,还会吸纳新的人,在新的山头,兵营规模再扩大一倍左右。 这样看,总督和八皇子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这么重要的事交到手上,眼下总督至少已经做到了八皇子的心腹。 李央神情恹恹的,笑了下,庄冬卿莫名感觉这表情有些厌世。 实际他说出来的话也是。 “有些吧,但并不尽然,只是……有时候回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庄冬卿:“?” 李央好似格外疲惫,也不知道有没有他们被关到一起的因素,对庄冬卿说的话也分外不设防。 “就感觉每个人都有很清晰的路。” “三哥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吧,才会在洪灾的时候不出力,但是一到杭州巡盐之后,公务上的事,虽不怎么勤勉,但次次必定是要到的……” “但三哥一次都没说过……就像是……” 就像是当年猎场的那次兵变一样。 李卓早早下了山,却谁都不提示一句,任由事态发展。 最后,李央的生母,淑妃死在了兵变中。 李央:“当然,我知道三哥也想坐上那把椅子。” “八弟也是,甚至养私兵的事情都做了出,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了……” 庄冬卿欲言又止。 想说凡是丹药,只要用了重金属,都是毒药,但想到这个时代的思维限制,又觉得这话属实超前与不合时宜了些。 庄冬卿还是咽下了去。 李央也不指望庄冬卿能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离京的时候,我其实只希望能做些实事,有点用处,虽然母族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我也不确定,总觉得好像自己没有特别的才能堪当大任,现在……” 现在好不容易踏实地做了些事情,却未料几个兄弟已然走在了他前方,已经非常迫切地在打皇位的主意了。 都是宫里长大的,庄冬卿能凭剧情感知到盛武帝时日无多,李央靠政`治嗅觉也能。 感觉到了,却只觉得疲惫。 “包括你,冬卿兄。”话头一转,李央看向庄冬卿道,“你现在在王府过得也不错,我能瞧出来,你很乐意为王府做事。” “真好。” 庄冬卿:“……” 他其实没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和李央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不知道该说什么,庄冬卿低低道:“你这样说,胡先生该伤心了。” 毕竟都是为了那把椅子,如若不然,这么多人聚集在李央身边是为了什么呢? 李央笑了下,苦笑,“是啊,所以得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说。” 庄冬卿越发听不出来这话是打趣还是苦中作乐。 但隐隐的,觉得李央不该是如此心境。 盛武帝都快要开始服用第二轮丹药了,马上……这种时候,李央如果没有斗志,那将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庄冬卿咬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耳边忽然有列队跑步的声音传来,庄冬卿和李央对视一眼,赶紧扒到窗户缝向外看。 奈何窗户太高,得一个人踩着另一个,才会有可能够着。 面面相觑半晌,庄冬卿豁出去了,主动给李央当脚踏。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勉勉强强李央扒拉到窗户了,形容却非常模糊,“是在练兵吗?” 说完自己又否认了,“不是,跑步声太杂乱了,活像……” 庄冬卿:“活像往一个地方跑?” “对,是这样。”不像是有规律的锻炼训练。 又看了几眼,李央确定了,外面的人在聚集。 动静太大,胡先生也听到了跑步声,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先生惊讶道。 李央转述了一遍,庄冬卿不想踩皇子,可也不想给别人踩,在胡先生提出再看看的建议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庄冬卿拒绝了再次奉献,李央确实没什么架子,既然踩了庄冬卿,决意这次给庄冬卿踩。 奈何胡先生死活不应。 最后的最后,庄冬卿踩在了胡先生身上,往外看。 往外一瞅,庄冬卿眼皮跳了跳。 他……见过这种情形。 在定西王府驻扎的营地里。 “在聚集,军队讲究个令行禁止,我猜要么是有什么宣布需要这么多人,要么……”庄冬卿顿了顿。 胡林将他的话接过说完到,“要么就是有人打了上来,需要这么多人反击。” 庄冬卿从胡林身上下来,想了想,“应当不是打了上来。” 若是现在剿匪,相当于不顾他与李央的安危,这个信任,庄冬卿对岑砚还是有的。 胡林却担忧,“万一……” 知道胡先生多思多虑,庄冬卿席地而坐,平静道:“那就等着吧,如果只是有事宣布,那这里就是有序的,如果打了上来,那会有人来提我们当人质吧。” 胡林:“……” 后续有人来了,但不是提人,只是给他们食物和水。 但是…… 给得比昨日的分量更少了。 胡林怕李央饿着,嚷嚷了几句,要求多给些……被打了。 而且是蛮横地一拳揍在脸上,一拳打在胸口。 一身匪气的男人揍完胡林,满脸挑衅地看着他们二人,李央和庄冬卿只得沉默。 等人走了,赶紧将胡先生扶起来,庄冬卿给看了下,没下死手,但揍得也不轻。 心中知道为什么,庄冬卿却不敢说。 因为李央这一帮人对八皇子没有价值。 甚至, 若是李央出个意外,死在山上,反倒是除掉了一个可能与自己相争的兄长。 他没说出起。 庄冬卿只能安静听着,视线不断在胡林与李央身上游移。 李央好似真的很倦怠此间发生的一切,回应在庄冬卿看来,颇有些敷衍道:“父皇还在呢,没到这种鹬蚌相争的程度。” “皇子……” “好了,就算是真的,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胡林噎住。 李央低头:“如果没有就别说了,说些有用的吧。” 庄冬卿小声开口道,“有用的,食物和水,怎么分?” “现在还能分成三份,如果后续再减少量呢,一直吃不饱,后面就算是有机会,没有体力怕也跑不出去。” 这话又太实际了,让李央沉默。 胡林道:“既然能三分,就先三分,减少了再说减少的话。” 庄冬卿微微垂目,硬起心肠道:“我还想出去,先说一句,我不会将食物让给谁的。” 太过现实,说完牢房内只剩一片寂静。 但庄冬卿却不觉得抱歉。 他确实想回家。 非常,很。 * 分过食水,庄冬卿靠在门边坐着。 试图从门缝里听到外间的动静。 当然不只是外间,他还想听听隔壁的动静。 果然,他们这屋先给的食水,过了好久,隔壁屋才被打开,庄冬卿听到了一片混乱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庄冬卿紧张,不由凝神屏息听着。 等听到一句“在干嘛”以及紧跟着的一片混乱响动,这才松了口气。 李央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在今晚,就在明夜。 摸了摸怀里给岑安安揣的东西,庄冬卿又把手放了下来,现在不行,而且…… 庄冬卿正了正身体,又坐定了。 一坐到下午,军营里的动静,很,奇怪。 “不像是有人打上来了,虽然总是有队伍路过,但像是在出什么任务似的。” 庄冬卿总结道。 胡林奇怪,“什么任务要在山上做?” 庄冬卿不知道,但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显然也不是日常操练该有的。 这一个问题到了傍晚,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确实军营是在动,像是,在搜什么。 三人讨论了半天,庄冬卿灵机一动,“会不会是,在搜世子?” 胡林:“?” 李央:“?” 胡林:“可世子不是……” 庄冬卿:“这山上的人又不知道,当时抓了我们,就是怕世子跑了,我们又什么都没说,所以,会不会岑砚将计就计,宣扬世子失踪,让他们误以为……” 说到这儿又想到了什么,越发肯定道,“哦对,今天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会不会就是因为顾不上?” 李央眉目微动,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开口问。 胡先生先是惊喜,转念一想,又下意识否认:“当然,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太费心力了吧,如果这样,那杭州那边岂不是还要瞒过知州和总督……王爷、王爷会这样做吗?” 庄冬卿听到最好的办法的时候,心就落定了,“会的。” 说得面不改色,李央额角又跳了跳,胡林下意识再度争辩。 李央视线落到庄冬卿身上,庄冬卿再次没有正面应对,还是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态度。 这晚上的食物倒是没减少,但是,照样也不多,吃不饱的。 平分过后,庄冬卿等了很久,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来。 庄冬卿只得告诉自己,再等等。 第二日,不幸的是,食物依旧没有增加,保持在有口气就行的吊命量。 庄冬卿感觉力气流失得很快,为了保存体力,就坐在角落里,都不怎么说话了。 幸运的,今天依旧没人理会他们,军营里听声响好似空了不少,和胡先生讨论过,胡林终于有些相信是在搜寻世子了,因为若不是搜索的面积范围增大,不可能会有傍晚军营还空旷的情况。 胡先生喃喃:“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让这些私兵以为世子还流落在外,既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除了不好操作,需要很小心地维持各方面的平衡来圆谎,对他们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摸清楚了胡先生性格,这次庄冬卿没有再多话。 只是很平静地看待了这件事。 李央忽而开口:“王爷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胡先生:“或许王爷慧眼识珠,也看好皇子?” 李央:“……或许。” 庄冬卿:“……”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而到了晚上,庄冬卿等来了心心念念的开门声。 李央救下的婢女,回来报恩了。 门被偷偷摸摸打开,一孔武有力的男子拿了一把匕首进门,环视一圈。 胡林和李央被他手中的匕首吓了一跳,皆是不敢开口。 唯独庄冬卿率先举起了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大言不惭道:“这儿。” 都已经开始割了,他妹妹才进来,惊讶道:“哥,他不是皇子。” 男人一愣。 庄冬卿:“先割完!” 许是话语太有力,又或许是和岑砚在一起久了,庄冬卿说话也带了他的气势,总之,男人下意识又划拉了两下,绳子断开了。 少女着急地让她哥哥去给李央解绑,庄冬卿查看周身,还有力气警告道:“想带他走你就小声点,不然谁都走不了!” 换回了少女的一个瞪眼。 庄冬卿不在乎,因为少女不是傻的,他说完对方便闭了嘴。 等李央的绳子也割开,胡林跟着伸出了手,男人却拒绝道:“我带不了那么多人。” 胡林眼中光芒暗淡,但是一瞬间便下了某种决定,肯定道:“那你们护着六皇子走,赶快!” 庄冬卿闻言神色复杂,但适时开口道:“带上我。” 少女:“……” 男人:“……” 李央只看了庄冬卿一眼。 庄冬卿吐了口气,强撑着气势道,“我要一起。” “首先,我还有食物,如果带我,我给他分些,不然他饿得厉害,你们也跑不远。” 男人上前一步,庄冬卿后退,继而飞快道:“其次。” “我还能说话,附近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看守的吧,你要是想抢或者绑了我,那就看看是你动作快,还是我喊得更快?!” 男人顿步。 少女咬牙。 李央却道:“带上他。” 少女:“可是……” 庄冬卿冷冷道:“你们要不带我,他就算出去了,也未必能平安。” 身侧的手指紧握,庄冬卿竭力控制自己忍住抠手的念头。 男人一下子若有所思,“你是那个王府的人?” 庄冬卿:“对。” 庄冬卿:“你们同意我就分食物,吃完出发。” 李央也配合道:“我确实很饿,跑不了多远。” 到底同意了,男人出去望风,庄冬卿拿出怀里阿嬷给小崽子做的三个鲜花饼。 路上怕岑安安太馋吃太多,这些都是他收着的,未料还能派上用场。 分了李央一个,自己吃两个。 少女瞪大了眼,庄冬卿快速一口咬了上去,两个饼叠着,都有了齿印。 李央:“……” 少女:“……” 胡林:“……” 胡林被绑住的双手扶额:“公子倒也不必如此。” 庄冬卿低头快速吃饼,低低道:“不好意思。” 少女压低声音:“我看你好意思得很!” 庄冬卿也不想解释太多,注意力全在吃上,几口吃完,甚至和李央差不多速度。 饼的饱腹感很强,哪怕需要消化,但他们这两天也没吃饱,这几个饼只能说让胃好受些,所以即便立刻跑路,也还好,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呕吐。 等男人回来,要带他们走后,庄冬卿下意识看了胡林一眼。 但庄冬卿实在没话说了,他也不知道这山头哪里更安全,只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先离开再说。 一路跟着男人躲躲藏藏往外走,这一段路不需要跑,刚好给了他们时间消化。 等快到了外围,李央忽然道:“冬卿兄你,不只是王府的门客吧?” 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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