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附身活人的事,在民间极少传闻。 唯一与启迪经历相似的,就是那个叫刑天的上古大神。 当启迪将自己的经历与山海经联系到一起的时候,脸上甚至浮现出久违的激动神色。 这可能是他百十年来,唯一能抓住的希望,我实在不忍心把它破坏掉,可是又不得不告诉他,“没有后来,在山海经里,有关刑天的记载到此结束。只留下了舞干戚的传说,至于他的结局是什么。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没有相关的记载,甚至连与此有关的民间传闻都没有。仿佛关于他的传奇,到此戛然而止。”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以国人的秉性,不管是数千年前的上古,还是数千年后的现代,任何的传闻和人物,都是有始有终。 尤其是神话人物,都有他的来历和最终归宿。 但是刑天是个例外,有关他的传说,从断头再生的那一刻起,就戛然而止了。 没有后续,也没有结局,仿佛所有人都同时遗忘掉了这个人物,忘记了给他一个结局。 难道这个上古传说中的人,真的遭遇了和启迪一样的事情! 而他的结局,被人为地抹杀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如果这个思路没错的话,我们好像正在接近一个被隐瞒了千年乃至万年的秘密! 那一刻,我就感觉心脏狂跳,望向他们两人的时候,就见启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张晓萱坐在那里,已经双臂抱腿,蜷缩正了一团。 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蜷缩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地颤抖,“你们说,我们到底在查什么!” 张晓萱的嘴里喃喃着,既像是在问我们,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和启迪面面相觑,谁也无法真正回答这个问题。 三人同时无语,山洞之中再次陷入死寂。 直到许久之后,启迪一口老酒喷在篝火上,火苗腾的一下燎了起来,直冲洞顶。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 三人当中,启迪最先镇定下来,“行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不管《山海经》里记载的是真是假,我们的经历都是真真实实的。要是找不到答案,咱们三个的结局恐怕不妙。王前,秋子,高小白,他们三个的死,其实就是在为我们趟雷。如果我们没能找到最后的答案,不能救自己的命,不但对不起我们自己,也对不起他们三个!” 我也渐渐从沮丧中振作起来,学着启迪的样子,猛灌一口烧酒。 那热辣的感觉像流火一样,一线而下,顿时间,就从肚子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 “干!左右都是个死,不如痛痛快快地干一场。要是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活命!” 在我的低吼声中,那瓶白酒已经下去了一半。 酒精上头,我就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睁着眼天转,闭着眼地转。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咕咚一下,仰倒在了地上。 见我这个样子,启迪嘿然一笑,“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但是酒量着实不大!” 他说着话,咕咚咚又灌了两口。 此刻,我们三个人里,唯有张晓萱还保持着绝对的情形。 她似乎一直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当中,直到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才听她幽幽问道:“启迪,还有一件事,你始终都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是那天的水猴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只是说,他还是活人的时候,你认识。可是,既然是活人,又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此前,水猴子一度是我们的噩梦。 启迪又声称自己以前和它是兄弟,所以张晓萱对此,始终都心有芥蒂。 我也始终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下意识地散了一眼那只被启迪拨了茧的死人皮。 那东西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挺尸一样。 很难想象,一个大活人在死了之后,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尤其是远处那棵垂吊尸茧的大树,始终都给我一种诡异邪门的感觉。 特别是看到树上仍旧吊着的数十个尸茧,心里就隐隐觉得不舒服。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一种冲动,就想一把火把那棵邪门大树给烧了。 可是我一动,就感觉究竟上涌,一阵子天旋地转。 最后,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就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启迪今晚喝的不少,但是依旧保持着清醒。那一刻,他眼神迷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这件事,我也解释不清楚。在这鬼地方,什么邪门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依我的猜测,这里的某样东西,能让活人死后发生尸变。但是尸变的只是死人皮,却不是整个尸体。其中的道理,我说不清楚。不过,我要是没才错的话,死人会尸变,和这棵邪门树脱不了关系。” 说话间,他扭头望向了那棵偌大的死树。 “刚才我攀爬上去,割断尸茧的时候,就发现树枝之中有一根管子,直通尸茧内部,连接到了死人的身上。管子被割裂的时候,里面还有尚未完全干涸的黏液。大树和尸体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关系。只是不知道,是大树在供养尸体,还是尸体在供养大树。” 启迪说的语气森森,声音仿佛是从阴曹地府里传出来的一样。 我惊得浑身一哆嗦,陡的坐了起来。 几乎同时,就感觉一阵子天旋地转,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似的一阵翻腾。 眩晕袭来,我再也顾不上听他解释,咕咚一下又躺了回去。 启迪继续幽幽说着:“好在这棵树已经死透了,不然的话,就凭它的邪门,说什么我也不会在这里过夜。” 说这话,他外头朝着洞外望了一眼,之后话锋一转。 “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已经经历的够多了。趁现在没人打扰,都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不一定还有时间用来睡觉。” 我迷迷糊糊朝外望了一眼,就见拐角处漆黑一片,仿佛比来的时候更黑。 此刻,我人是醉的,可是感觉脑子却无比的清醒。 我心知,现在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黑的时候。过了这一两个小时,估计天就要亮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有事明天再说。 我沉吟了一下,在地上一翻身,对启迪说道:“现在距离天亮,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我先睡一个小时,今晚你执前夜。一个小时之后,记得叫我,你再睡。” 启迪嘿然一笑,显然并没有把我的话当真。 我扭头欲睡,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了那棵吊着尸茧的邪门大树。 上面的虫茧依旧微晃着,我迷离着眼皮,像数羊一样,盘点着尸茧的数量。 “一只!” “两只!” “两只!” …… “二十六只!” 数着数着,我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清楚地记得,死树上一共二十九只尸茧。 启迪割掉了两只,树上应该还有二十七只。 可是现在,竟然少了一个! 我以为是酒精上脑,所以数错了。 当我再数一遍的时候,就陡然发现,的确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