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云：“我还是跟王雅联系一下吧，感觉不大对劲啊。” 确实不对劲，只有一个植物人的家中，传来了类似上厕所的哗哗水声，然后又消失……王雅身上，是否还有别的秘密？ 李风云拨通了王雅的电话。 “喂，李警官？”电话那边传来王雅的声音，上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曾经留过联系方式，她以为李风云和我都是警察。 “王女士，你现在在哪儿呢？”李风云问。 “哦，我在厂里上班，怎么了？谢谢你们上次留下的钱，我对自己犯的错误感到后悔，你们能够网开一面已经是大恩大德，怎么还给我留钱呢？这样吧，等我发了工资慢慢还给你们，没办法，家里需要钱，我挣得也不多，酒吧出事后又耽误了几天……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再面对赵耀、没办法再去惊悚酒吧工作，这不又回到包装厂干一起的工作嘛……” 王雅的表现没有异常，她还在感恩我们没有抓她、给她留下两千块钱的事。 “嗯，是这样的，我们想来你家探望一下，原来你不在家啊。”李风云不露声色道。 “对啊，我回包装厂上班了，家里这会儿应该就我老公自己吧，对不住了，让你们白跑一趟，不用来探望啊，你们回去吧，等哪天我休息了，坐一桌饭菜你们请你们来喝点……” 李风云微微皱眉，又说：“哦哦，我说敲门怎么没人应门，不过我们刚过来准备敲门的时候，好像听到屋里有哗啦啦的水声，还以为你在家呢……” 电话那边的王雅没有立刻回答，停了几秒才说：“哦哦，可能是你们听错了，要不就是楼上的人在用水，老房子隔音不好，我在家的时候也常听到楼上的水声，还以为是自己家里水管漏水。” 李风云看看我，没有说话。 王雅的说辞听起来没有太大毛病，但我知道她说了谎。到底是楼上还是这层楼的声音，我当然能分辨出来。 李风云想要挂断电话，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次惊悚酒吧出事歇业后，唐荣正也回到包装厂工作，那时候我们怀疑他是在酒里下药的人，给他打电话，却没人接听…… 后来他说，厂里上班不让用电话，因为他工作兢兢业业是老员工，厂子的领导才特许他带手机，但他还是很自觉地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所以，王雅怎么能用手机？ “王女士，我去过那家包装厂，你们厂里似乎不让带手机吧？”我试图戳穿她的谎言。 “舒警官吗，厂里是不让带手机，不过我昨晚加了一个通宵的班，现在已经下班了，刚从车间出来呢，所以才能接到你们的电话。不好意思，按理说应该马上赶回家给你们做顿饭菜的，可是我真的累了，又累又困，今天没办法招待你们……要不这样吧，你们在门口等我，我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们先看电视，等我睡一觉起来再去买菜做饭……” “那倒不用了，我们还有点事。”我分不清楚王雅是真热情，还是假欢迎。 挂掉电话，李风云说：“王雅在说谎，她隐瞒了一些事。” “没错，之前听到的水声绝不是楼上传来的。” 在我们到来的时候，屋里一定还有其他人，那人很可能是在洗手间上了个厕所，然后翻窗离开。 那人是谁？ 王雅撒了谎，是为了隐瞒那人的身份吗？ 我感觉不可思议，心说难道王雅也跟“劦”组织有关？不对吧，如果她真的是“劦”的人，何必用在酒里下药这种手段，暴露赵树兰呢？ 还是说，“劦”组织成员内部之间也有矛盾，王雅不惜以身犯险，就是想让我们抓住脱离组织的赵树兰？ “咱们找个地方躲一下，王雅说刚下班正要回家，咱们就躲起来看看她是不是真要回家。” 俩人来到小区门口，躲在绿化带旁边。 真搞不清楚王雅在闹哪出，这次本来只是一次寻常的探望，我们却又发现了新的异常…… 等了几分钟，我电话忽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哪位？”我问。 “舒靖，是我啊。”对方说。 “你是？”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今天怎么没来复查？这都一周了……” “哦哦，是林大夫啊，我这边有点事，稍等一会儿就去。”我想起来了，这人是人民医院心理科的年轻医生，也是负责治疗我做噩梦、时间感知障碍的大夫。 对了，上次去看病的时候，他让我一周后去复查，今天正好是一周。 “你有什么事啊，快点过来吧，我待会儿要去开会，来晚了要耽误事的。”林大夫又在催促。 李风云：“你去吧，这里我盯着就是，有事随时联系。” 说完，他推了我一把，示意这里交给他就行了。 我想了想，也是，王雅不过是个弱质女流，李风云身手敏捷心思细腻，不至于连王雅都摆不平，而且那个医生一会儿要开会，我上次拿的药刚好吃完了，这几天睡眠质量明显提高，不能断了药……这才离开。 来到医院，年轻的医生正在收拾病历，见我来了，撇撇嘴道：“舒靖，你说说你，一点都不懂得保重自己，身体是你的，健康是你的，财富是别人的，来复查都能迟到，是不是时间感知障碍又发作了？” “对不起啊医生，那个障碍倒是没有发作，就是今天刚好有点事，来晚了，抱歉……” “得了吧，不用跟我道歉，我问一下，这一周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做那个重复的噩梦？有没有再次出现时间感知障碍？” “这倒是没有，我感觉自己的睡眠质量不断提高，对时间的感知也很正常，谢谢你啊林医生。” 寒暄几句聊了聊病情，他让我再次躺在躺椅上，准备尝试催眠。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林医生，我跟你打听个人。” “谁？” “昨天是不是有个小孩来就诊了，名字叫胡泊？” “昨天？”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孩子叫胡泊，名字挺有特点，他的病情我是没能看透，老是嚷嚷着自己看到鬼了，很不配合检查，难以集中注意力，而且我注意到，他似乎有点发育缓慢，生活不大能自理，我跟孩子的母亲安慰了好长时间，他才安静下来，我给他做了个智力测试，很遗憾，那孩子的智商只有七十多点，比较愚笨啊……你问他干嘛，你亲戚吗？” “哦，是我亲戚的同学，听说被吓到了，还来咱们医院看医生，所以随便问问，你觉得他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心理疾病？”我问。 “算不上心理疾病，应该就是被吓到了，不过比起心理上的问题，我还是更担心他生理上的问题。孩子年纪还小，现在这个年龄，智商上的差距还不怎么显露出来，等再大一点，上了中学，唉，那时候就看出来了，那孩子以后可能不大好过……” 我没有回应他，因为我不赞同他对胡泊的评价，跟他不熟，也不想过多探讨，知道胡泊没有明显心理疾病，我就放心了。 “来，舒靖，你放松就好了，别紧张，慢慢地，放松……放松……” 医生打开轻音乐，让我放松，不要紧张…… 这首轻音乐，好像没怎么听过，跟他以前放过的音乐不同，说不上多么好听，只是听起来很惬意，能够放松我的身心…… 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沉沉的，困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瞥见，在年轻的林医生身后，站着个女子…… 女子身穿白衣，却跟林医生穿的白大褂截然不同，是一款看起来颇有仙气的女款白衣。 她背对着我，我没看到她的脸，却看出了她的身形。这身形，太熟悉了！ 是她！ 小倩！ 小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诊疗室的门是关上的，林医生面对着我观察我的反应，小倩就站在他身后，背对着我们。 医生没看到小倩。 我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全身都动弹不得，而后我听到“滴答滴答”某种医用设备的报警声，林医生跑到我旁边一侧研究那台设备，之前我见过那玩意儿，好像是监测脑电波活动强度的…… 小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眼睛微微睁着，想完全睁开，却做不到，想提醒林医生看身后，却发不出声，想站起身，却浑身无力动不了。 怎么会这样？ 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但大脑还清醒，我感到很痛苦很无助，却无能为力。 小倩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始终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动过。 她来这里干嘛？ 她到底是什么人？ 设备不再报警，林医生起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奇怪的是，在他回到办公桌的过程中，从他那个角度，绝对可以看到小倩，可是他却毫无反应，只是跟以往一样观察着我。 一曲终了，他敲了敲鼠标键盘，扬声器里再次响起另外一首音乐…… 不知躺了多久，我始终保持清醒却不能动弹的状态，就这样看着对小倩浑然不觉的林医生，就这样看着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小倩。 终于，我看到小倩动了。 她微微转过身，我能看到她的侧脸…… 没错，就是小倩，我记得清清楚楚，仅看半张脸，我也能确认这个白衣女子就是那晚在惊悚酒吧陪我喝酒的小倩。 她保持着侧对我的姿势，我看到有一滴晶莹的水珠从她眼睛里滑落，滴答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