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徒儿记住了。” 第六章 黑白 热酒不见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清晨的阳光洒进来,落在空空如也的chuáng榻上,桌上的短剑也不见了踪影。桌子上的杯子下面压了张纸,苏晖走过去。 那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告辞。” 那字笔锋凌厉,颇有风骨,倒不像是个小姑娘写出来的。 苏晖浅笑了笑,“她说她有事先走了。” 息之疑惑,“不是还受了伤吗?” “我与她不过点头之jiāo,萍水相逢,她要走,我自然管不到。”苏晖说着将那字条收进袖子里,走到窗边。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息之见他望着窗外出神,也凑上去望了望。 楼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嬉闹声此起彼伏,偶有一两个小混混来砸场子,也不打扰这一团祥和的市井气。 “诺,你看那边。”苏晖伸手指了指。 息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河对过不远处,两排二层楼高的房子中间挤出来的弄堂口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男人,女人们只看了一眼便惊慌地跑开,抱着孩子的妇人遮了孩子的眼睛匆匆而过。隔着这么远距离,还能听到那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似乎是出事了。”息之道,“去看看?” 苏晖点点头,两人出了楼,一同往那处去了。 热酒站在与江楼二楼楼梯边的窗边,看着二人离开了医馆,向那嘈杂的人群去了,才转身转了出来,却恰好迎面遇到了左巧巧。 那是与江楼的头牌娘子,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曾有人一掷千金,只为听她抚琴一曲。她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丝裙,薄纱遮面,走起路来身形窈窕,即使是女人,也要为之倾倒。 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左巧巧,热酒的脚步微微一顿,左巧巧则只是对她浅浅一笑。 两人打了个照面,又擦肩而过了。 二楼的走廊很长,一直走到头,左转,是一扇雕花的木门,门的正中间嵌了一颗翡翠。她伸出手,在门的右上角敲了四下,门向里开了。 热酒走进去,门就立刻又关上了。 屋里头的光忽明忽暗,一个女子坐在榻上,她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绿色轻纱,隐约可以看到光滑的细腰,腰上盘着一条青黑色的巨蟒。 屋里很暗,看不清天花板的位置,从上面吊下来各式各样扇子,有的开着,有的合上,那女子侧着身子,执一柄折扇,细细绘着。 热酒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她将手里的布包扔了过去,正好落在女人的脚边。 “哟,这回有两双呢?”那女人面露惊喜。 热酒没什么表情,只是抬了抬头。 “哎呀……这两双眼睛生的也太丑了些。” 青衣女人将袋子拉开,是两颗血肉模糊的眼珠子,她嫌弃摆摆手,一条小青蛇从她的眼窝子里爬出来,顺着她的手爬到袋子里。 “真是便宜了翡翠了,诺,给你。”她说着扔了一袋子钱给热酒。 女人的声音绵软纤细,慢吞吞的,就好像她的嗓子里也盘着条蛇一般。 “恶心。” 热酒只说了两个字。 “你这丫头年纪轻轻怎地这么无趣,可见杀人太多可不好,还不如养蛇。” 她忽的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热酒,碧绿色的眼睛里流出一点点期待。 “小热酒,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热酒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啧,不近人情。” 那女人摇了摇头,翡翠吃完了袋子里的眼睛,顺着她的手指爬上去,又回到了眼窝子里。 李林侧靠着石墙躺着,从弄堂口看就像是坐在地上睡着了,可他大概已经死去两三个时辰了,血一直流到了街道上。 大家都堵在弄堂口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查看。 苏晖二人挤开人群走进去,近了才看清情况。 他的心口处破了一个大dòng,一双眼睛被人挖走,只留下两个黑色dòng,皮肉外翻,yīn森恐怖。 “下手之人用的应当是短兵,从他身后一击毙命,然后剜下了他的眼睛。” 这条窄巷容不下两个成年男子肩并肩,息之侧身靠着墙,他比苏晖矮半个头,只得踮起脚从苏晖肩膀后面探出脑袋说道。 “嗯。”苏晖皱了眉,“而且手法娴熟。”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息之问道。 “眼眶边缘虽然皮肉外翻,但可以看出手法很快,应当是拿着什么锋利的工具一下子挖下来的。”苏晖道,“或许是刀……”他犹豫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也可能是短剑?”息之接话道。 “嗯,或者匕首,都可以。”苏晖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他觉得自己这脑袋忽然有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