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吗? 如果不走,他的行踪又将bào露,难道还想被皇帝抓回去吗? 那就……走? 明明心中的选择还没有正确答案,他的身体却已鬼使神差的行动起来。 下山途中,他遇到那位老翁,老翁坐在牛车上,朔儿在前头牵着老牛。 他们看见了何垂衣,朔儿对何垂衣招手喊道:“公子,朝廷的人追来了,你也赶紧跑吧!” 何垂衣心中奇怪,不由问道:“朝廷的jīng兵都有马,你们跑得过吗?” 朔儿道:“当然跑不过!不过我们走了,yīn风寨的大哥们会殿后,以前每次被追杀都是这样的。他们可真威风,每回都能将朝廷的人打回去,要是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老翁泼冷水道:“想都别想。” “那yīn风寨的人在哪儿?”何垂衣道。 朔儿指了指yīn风村入口的方向,何垂衣点头道谢,转身向入口走去。 在刺杀武帝一事中,被其反伤的漠江也被惊动。 他赶到yīn风村入口处,对漠竹道:“大哥,我们走吧。这些百姓是无辜的,朝廷不会伤害他们。如果三弟他们还在yīn风寨,我们可以与之一战,但现在yīn风寨只剩下二十三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闭嘴。”漠竹脸色冷得可怕,宽大的道袍在狂风下胡乱地扬起,他像是遗世而独立的仙人,一种直击人心脏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我收了他们的保护费自然要保护他们。” 在众人身后的何垂衣驻下足来。 那平淡的一句话像在他心里激起了无数的涟漪,原来土匪不只是会抢夺百姓的财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二从yīn风村跑了过来,他喘着粗气道:“yīn风村的人都走了。” 漠竹问道:“还有谁没走?” “离开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一直守在哪儿,没看到那个问你要口令的人。” 暗处,何垂衣笑了笑,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还是尽早离开此地吧。 他转身走向相反的另一方,身后传来了漠竹的声音:“好,你们先走,我去找他。” “大当家?!” “不行,他只是一个外人,你不必为他赔上性命。” 何垂衣眼眸一沉,抬起的腿停了下来。 “我收了他的银子,不能对他不管不顾。”他解下青鬼面具戴在脸上,对众人道:“你们快走,我能带他脱身。” “不,要走一起走。”漠江道。 “我也不走,我啷个可能扔下老大逃命喃。” “对,大当家我们不走,后面还能有个照应。” 话音刚落,山坡那头,一阵晃若雷奔的马蹄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那片山坡被一片压地的乌云罩住,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黑压压的不是一片乌云,而是穿着黑铁盔甲的无数晋朝jīng兵。 “他们居然骑马上山?!他们是从右翼饶过来的,只有那边的路才能骑马通过!” “大哥……他怎么也在?不可能……他受那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漠江脸色发白地说道。 漠竹望了过去,脸色顿时暗了下来,他冷声道:“他猜到钟小石会让何垂衣躲在这里?为了这个人,他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吗。” 小二还有闲心呛声:“你还不是一样。” 漠竹正想说些什么,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后一拽,他下意识地想挣脱,余光蓦然瞥到一抹赤色,仅仅是那片衣角,就让他放弃了抵抗的心思。 他被何垂衣拽起衣襟,隔着青鬼面具,四目相对,他看到了何垂衣隐藏在平静背后的怒火。 “为何不走?” 漠竹看着他眼底压抑的怒火,心中突然冒出一簇火苗,那簇火苗烧进眼里变成了调侃的笑意,他语调愉悦地说:“我收了你的保护费,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不用你保护。”何垂衣道。 “可我收了你的银子。” “那你还给我,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漠竹琥珀一般的眸子滞了滞,旋即一字一顿地说:“不给,土匪收的银子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真不给?”何垂衣眯起眸子,嘴角上扬,那颗血痣若隐若现。 “不给。”漠竹笃定地点头道。 何垂衣另一手将他的面具推上头顶,双眸临摹着他的面孔,叹息一般地说:“漠竹,你完了。” 说完这句话,在漠竹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忽然凑上前,封住了漠竹的唇。 简单的触碰像点燃了漠竹浑身沸腾的鲜血,他对身边阵阵的唏嘘声充耳不闻,一手扣住何垂衣的脑袋,反复辗转着口中的甘甜,连一丝水份都不放过。 黑色道袍与灼灼赤衣扎眼地紧贴在一起,像一簇黑色的火焰烧进武帝眼中,在那瞬间,他的脑海只剩下两道身影,他们刺痛了武帝的眼睛,也刺痛了他伤口旁几寸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