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空分娩

    “乘务员，我老婆肚子疼，好像快要生了！怎么办啊？”

    一位中年男士倏然从座椅上站起，抬手招呼空姐，声音因为高度紧张的情绪而变得颤抖。

    周边的乘客被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吸引，纷纷寻声望去。续而开始议论纷纷，飞机距离降落还有一个小时多，如果没有产科医生，恐怕产妇会等不了。

    乘务员急忙走上前去，只见女人双眉紧紧地拧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直落，身子瘫坐在座椅上，一只手拖住高高凸起的腹部，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丈夫的衣角，痛苦地呻吟着。

    “你先别着急，我立马广播！”乘务员轻声安抚了一下，拿起对讲机，请广播室立即广播。看产妇的模样，乘务员心里很是不安。

    在乘务员的安排下，后排座的乘客纷纷让出座位，大家搭建起一间临时产房，让产妇躺着。因为周边的乘客都不是专业的医生，听着产妇痛苦的叫喊声，大家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贺一鸣刚刚小憩了会儿，被广播声吵醒，职业的警觉让他骤然站起身，出了位置，快步朝头等舱走去。

    “羊水破了，怎么办啊？”

    座椅上，产妇平躺着，双手抓住丈夫的手掌，痛苦的叫喊着。乘务员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清越响亮的声音传来“大家请散开，让空气保持流通。男士回避，乘务员小姐，准备剪刀，纱布和棉花，然后过来给我搭把手。”

    “好，我马上回来！”

    乘务员应声快步离去，这些东西餐厅那边还是有的。

    大家一听这话，都知道小伙子是医生无疑了，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纷纷避开。产妇的丈夫不放心，守在跟前。

    产妇见眼前的大夫是一名大小伙子，紧咬着嘴唇，强忍住阵痛发出的呻吟声，手依旧死死地拽着丈夫，显然她是在抵触。

    贺一鸣脱下外套，搭在座椅靠背上。蹲下身子，一抹浅笑挂在嘴角边“您的心情我理解，可对于我们医生来说，性别是没有区别的。摆在我面前的是生命，患者的身体部位都是组织和器官，不具有性吸引力。”

    面对一脸坦荡的大夫，产妇顿感羞愧，把头朝里偏去。许是因为隐忍不了阵痛，哀嚎了一声，攥着丈夫的手指骨节直泛白。

    贺一鸣伸手按压着高高凸起的腹部，伸手想要查看宫口。女人触电般缩了一下双腿，他伸手轻拍了一下产妇的腿，帮忙把双腿支起。轻声说道“放松！深吸气时长一些，同时用力，呼气时张开嘴巴，呼吸节奏要稳。”

    乘务员很快就赶了回来，手里多了一袋贺一鸣需要的用品。

    产妇一双腿在贺一鸣眼前不停地颤抖着，让他双眉不由地蹙起“放松心情，胎儿胎位正常，宫口也开到八公分，只要你很好的配合，顺产问题不大。”

    乘务员急忙附和“我听说男人做妇产科大夫有先天的优势，抽象思维和想象力相比女性强，对疾病的研判往往更加敏锐、准确。技术上和体力上都有优势，特别是做手术，协调性好、肌肉力量强，通常要比女医生做得标准、利索。”

    “媳妇乖，为了我们家的宝贝，为了你的平安，听医生的，别紧张！”男子温柔地安抚着。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一手扬起，用袖子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不远处的乘客焦急地等待着，谁也静不下心来做别的，所有人几乎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除了不停地看手表，煎熬着每一分每一秒，就是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

    二十五分钟之后，伴随着产妇的呐喊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传遍整个机舱，所有人欢呼雀跃，为小天使平安到来感动不已。感性一些的，当即落下眼泪。

    贺一鸣利索地剪断脐带，抱起刚刚降生的婴儿，男子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其裹住，顺便把孩子接了过来，热泪滚滚直落，跪在妻子身边，颤抖着声音说“媳妇，是，是个儿子，是儿子！”

    “谢谢这位大夫，您辛苦了！”

    乘务员话音落下，沉浸在喜悦中的夫妻这才想起向医生致谢，男子只差给贺一鸣跪下，抱着儿子，激动地说道“大夫，谢谢您！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哪个医院的？”

    贺一鸣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指针，一脸严肃“现在不着急说这个，距离飞机降落还有半个小时，为了预防产后出血，必须按摩子宫。”

    男子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医生在这，人家是专业的，一切听从他的指令就好。

    “怎么按摩？需要我做什么吗？”乘务员连忙说道。

    贺一鸣没有说话，脱下手表放进衣兜里。一手置于宫底部，拇指在前壁，其余四指在后壁，做均匀有节律性按摩子宫底，经过大约有十五分钟的按摩后，子宫开始恢复收缩状态。

    产妇的情况没有问题了，整个产子过程也基本算是完成。等飞机降落，再把这对母子送往医院就好了。

    贺一鸣缓缓站起身，从座椅上扯下外套，给产妇遮住下身，从西装马甲兜里掏出手表，看了一下，微微笑道“你很勇敢，将来你的儿子，也一定很了不起！”

    产妇伸出左手，轻轻握住贺一鸣的手，热泪盈眶“将来我的儿子能向您一样，是位妙手仁心的白衣天使，那才是了不起的人物。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好吗？”眼前的医生如神一般的存在，让她心生敬佩。

    贺一鸣露出难得的幽默神情“大姐放心，我不跑的！你现在好好休息，再过十分钟左右，飞机就能降落。我会及时安排医院的车过来接你！”

    乘务员通过对讲机，向广播室说明了情况，请广播室通过广播的方式，向飞机上所有的乘客报道新生命降生的喜讯，同时向这位年轻的男医生表示感谢！

    当贺一鸣走出临时产房，机舱内的乘客，不约而同地鼓掌，掌声热烈且绵长。

    所有人只看到贺一鸣额间上的汗珠，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也会害怕。要知道在医院之外，在医疗不健全的情况下挺身而出，如果出现意外，或者因为患者的突发症而造成患者死亡，亦或者是严重的后果，医生可能要背负官司。

    他是一位肿瘤科的主治大夫，与产科还间隔着专业的桥梁，只是事发突然容不得他退缩，医生的职责也容不得他有半点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