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起身掇椅子的声音,很明显地从喧闹走到安静里,“我先叫车子去接你,我这里暂时还脱不开身。” “我不要你接,你告诉我地方吧。我可以等你。” “……是要把什么还给我?” “傅雨旸,如果我硬要你从正经jiāo际桌上下来,和我耽搁半个钟头,是不是很幼稚?” 那头即刻接话,“我发地标给你。” - 傅雨旸今晚正儿八经的jiāo际局,有官员有当地的头目供应商,连同他们几个合伙人,七七八八地分坐了两桌。 乔傅二人的东道,傅雨旸自然轻易脱不开身。周和音到了度假村酒店,是许抒诚出来接的。 许虽说出来接,但心里还是不免嘀咕,好家伙,这个小妖jīng不简单,闹到傅雨旸生意局上的,她是头一个。 搁往常,作jīng到这个地步的,傅雨旸怕不是早就拉黑了。 外面凉,人工湖上早就茫茫的雾了。周和音衣衫单薄,手里拿的盒子,许抒诚很眼熟,他同她说笑,周和音戴着个口罩,也不睬人。 “和老傅闹别扭了?他就那么个人,老人家也要哄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小妞依旧不说话。liJia 许抒诚见好就收了,决定不招惹她,到时候哭哭啼啼,那个主正上头呢,他才不找他的不痛快。 依照傅雨旸的安排,隔壁包厢征用了。好吃好喝招待她,“你等会儿吧,老傅杯把酒,就过来。” 周和音坐下来,也不说好也不说歹。这么个唧唧咋咋的人一下子哑巴下来,怪闹心的,许抒诚还是喜欢她在他们家茶馆当家作主的样子。 直到许抒诚走了,周和音才悄然起身,走到包厢的落地窗外看,这样270度视野地看无边无际的人工湖,和湖面上的月亮,真好看。 风的缘故,还能听到湖面卷làng拍打承重石柱的声音。 她出神看了会儿,也任由窗外湿湿的风拂在脸上,凉但清醒。 直到一只白衫袖口过来,手径直去阖那窗户的搭捎。 风一时停止,气息里满满他的酒气。 月亮在天幕里,离人间看似很近,其实好遥远。 周和音抬头看他之际,面上的口罩被他拉了下来,伤口还没好,不肿了,但是破口就是破口。 他要伸手来碰,周和音一下子让开了。 让回到座位上,把手里的盒子搁到几案上,傅雨旸踱步过来,原本他以为她只是完璧归赵,没想到,揭盖一看,啷当碎。 “你砸的,还是你父亲砸的?”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从伤到碎杯子,很明显,是周学采砸的。 “所以,是还我这个?”傅雨旸砰地滑上盖子,已然碎了,就不必顾忌轻重了,随意掷在边上的沙发上。 他了然她来的目的了。 周和音看手腕上的时刻,她说好的,耽搁他半个小时。 “解约的那张协议是你签了送过来的?” “是你父亲托人送给我的,揽责是你们,我重新拟的,责任方是我。” “那么责任方是你,我就不想退回房租了。” “好。” 傅雨旸与她对面而坐,他身上酒气太重,一直喝茶来掩。 他酒量应该很好,始终四平八稳的,端茶杯茶汤都不动的。上次在笼沙公馆,周和音还是太嫩了,她竟然相信他会醉。 “我爸爸和你聊了什么?” “该聊的,一个父亲一个儿子一个家主该有的态度。” “那么都是你该受的,是吗?” 傅雨旸尝一口茶,冷面的模样,微微侧首过来,与她四目相对,“算是吧。” “所以,你同我们周家的来往,我爸爸是你最后一脚程。我不联络你了,就不会有下文了,是嘛?” “那么你教教我呢,小音,我一味和你下文,我永远成为不了一个好人啊。” 周和音立时就掉泪了,“不准这么喊我。” “那就别来找我了。听见了吗?周和音。”他搁下手里的茶杯,懒散往椅背上一靠。 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如草木如金石,没有感情。 “傅雨旸,我说过我要阿婆那封信的。” 对面人闻言,立即起身,从包厢的斗橱柜里翻出便签纸和笔,A5大小页面,傅雨旸当着周和音的面,洋洋洒洒,凭着记忆,凭着客观的感情,速记的手速。 行云流水的将近一千个字。 不多时,给她复盘出来了。这是周和音第一次看他的笔迹,笔画里全是力。也透过他的文字看到了阿婆的陈情。 直到读到最后,梁珍亲笔。 她终究难自处了,心里的天平终究还是因为亲人的砝码过重,倾斜了过来,她把纸对折再对折,揣回兜里。不无嘲讽地开口,“傅雨旸,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占据了阿婆那个孩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