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一切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的恐惧都是真的。 原来10年了,在怨恨背后,还是藏匿着眷恋。 陆秋蕊说得对,她也是刽子手。 为了这脆弱得不堪一折的可怜纽带,亲手把自己的良知埋进土里。 周溪泛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哑着嗓子说:“我想回家了,抱歉。” 夏怀梦问:“怎么,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么?” “也没什么。”周溪泛笑了笑,想起被陆秋蕊威胁的事,顺势岔开了话题,“无非就是在暨宁这边势单力薄,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话。” “一个人在这边是这样。毕业后,你还是回岸阳去发展比较好。” 周溪泛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牛奶。 抿着唇上的牛奶渍,她别过头去看还在枯枝头睡着的月亮,恍惚了一瞬。 她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结果了。 . 陆秋蕊对夏星眠说的那些话非常满意,答应她,今晚会和她待在一起。 然后她就带着夏星眠下了楼,好像挺开心的,睡衣也忘了换。出门时,给唐黎打了个电话。 “过来我公寓一趟,帮忙照顾一下陶野……嗯,今晚我有别的事了。” 听到这通电话,确定了陶野暂时不会有事,夏星眠的心才安了下来。 陆秋蕊把夏星眠带上车,亲手给她戴好安全带。 车子轰鸣着,深夜,一路无堵地,径直开到她给夏星眠租的房子楼下。 进了屋子,灯一开,夏星眠看着已经阔别太久的房间,自己都觉得陌生。 这里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所有家具都蒙着灰。墙角钢琴上的避尘布已经由青竹蓝变成了炉钧釉,像笼了霾,灯光下还多了层灰尘带来的绒质感。 陆秋蕊走到钢琴前,拉开避尘布,向夏星眠招手:“过来,坐到这里。” 夏星眠走过去走下。 对她这种一反常态的温顺,陆秋蕊思考了一会儿,问她:“是不是脑子挨了一棍,就会打通任督二脉之类的,直接给你打开窍了?” 夏星眠强忍住反呛回去的冲动,闭着嘴缄默不语。 陆秋蕊:“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弹一首,听听。” 夏星眠淡淡地问:“你要听什么?” 陆秋蕊:“随便……” 打开琴盖,夏星眠十指放上去,开始随便弹一首自己潜意识里记得住的曲子。 舒缓的钢琴曲响起。 陆秋蕊也跟着坐在了琴凳上,自然地放上手,与夏星眠一起联弹。 “错了……” 陆秋蕊纠正道。 “弹这段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手型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看……” 她第二遍弹到这个地方时,指着自己的右手,很认真地给夏星眠演示。 几年前,陆秋蕊伪装成钢琴家教接近夏星眠时,她们常常像这样坐在一起练琴。陆秋蕊也曾这般给她纠正过许多次,手型,指法,节奏。 当时她会心动。可现在,几乎差不多的情形,她却只期盼这段时光赶紧结束。 “你最近肯定没有好好练习……”陆秋蕊停下指尖,审视般打量夏星眠,“或者是现在心不在焉。” 夏星眠低声说:“我身体不舒服,抱歉。” 陆秋蕊耐人寻味道:“哦,身体这么不舒服,还要大半夜把我叫出来。说真的,你用情这么深,我看得出来。很多话不必憋在心里的。” 夏星眠:“……”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不想撒谎,又怕说实话惹恼了陆秋蕊,索性什么都不说。 她不说话,陆秋蕊便说得更起劲:“其实你要是很喜欢一个人,最下乘的选择就是自己闷着,什么都不说。你不说,对方就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心意。 有时候虽然你的一些做法能叫人察觉到一点端倪,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自信,敢直接相信你的喜欢。那要是就这么一直拖下去,最后拖得不了了之,无疾而终,不就实在太可惜了么……” 夏星眠一言不发,听着陆秋蕊絮絮叨叨念着那些「警世恒言」。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她可能地拖时间。只要她能把这一晚拖过去,陶野就彻底安全了。 不过她比较意外的是,陆秋蕊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把她拉来一起弹钢琴,和她自顾自地说一些极其自恋的废话。 按照过去3年她对陆秋蕊的了解,陆秋蕊应该会用更恶劣的手段惩治她才对。 羞辱,讽刺,或者强上,泄欲。就如以往无数次在各种场合血淋淋剖开她的自尊一般。 可陆秋蕊没有。 她只是和她一起弹琴,普普通通地聊天。 难道说唐黎没骗她。 陆秋蕊……真的喜欢她吗? 夏星眠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