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谁说我们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在此之后,先是辛翳说是发了痘,修养在宫内,宫中少年都被感染,被隔离起来不得出入宫中,除了灵巫谁也不能相见。mijiashe.com邑叔凭本打算进宫或叫荀南河出宫问话,却没料到连荀南河也被感染,他也只好作罢。 辛翳也不上朝了,听说在宫中病的谁也见不着,但天天就能听见他在宫中挠的哀嚎。 邑叔凭也懒得见他了。他也想着,辛翳这会子要是真病死了,倒是能省的他不少的事儿。他一直在考虑,除了辛翳以外,或许也有更好的人选,他让人去丹阳打探过一圈了,心里有几个适合扶持的人选,但是就怕接出来会引人注目,还放在丹阳。 不过他很不喜欢丹阳那群小宗的嘴脸。 简直就像是一辈子没见过肉的馋相,他只是透露了一点想法,丹阳的各路人马就开始顺着他裤腿脸也不要了的往上爬。 身为辛氏,被氏族挟持做伪王,算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的事儿了。 却没见过为了荣华富贵,赶着当罪人当傀儡的。 实际上身份还能够做公子的人就只有十来个,但小宗中其他的人,已经扯着这十几个还不能叫公子的公子为大旗,开始在丹阳内斗了。 这群丹阳的小宗是打算养蛊,先自己人杀个你死活我罢。 他也在权衡。 选辛翳倒是不用折腾了,就是这小子再长大些,骨头说不定很硬。 再选其他的小公子,就怕是又要联兵入郢都,到时候还会激化和其他氏族的矛盾,但倒是要真做成了,就是可以高枕无忧几年了。 邑叔凭心里是偏向后者的。 而且他心里也确定了一件事。如果真的从丹阳选来出一个公子扶持,那就也要把剩下的人杀个干净,否则谁知道以他们的嘴脸,会不会转头主动联络别的氏族。 就看辛翳这次的病吧,他若是病死了,他就立刻从丹阳接公子出来,就不用他再费心力逼宫了。 就在辛翳“大病”的这段时间内,重皎一听辛翳转达的描述,就知道荀南河指的是什么果子。更重要的是神农本草经中并没有提到过苦实这毒,这都是一小部分巫医才知道的事情,再加上服用后的反应,知道的人可就更少了。 范季菩带人溜出宫中南下,很容易就能在山林中找到这种毒果,带了不少回来。 重皎知道制毒不能加热煎炒,便想办法将它切碎,泡入冷水中,然后将滤液晒干成粉,再将刮下来的皮毛也磨粉,混在一起,试给宫中所养禽兽,果然没多久后就见到行为异常,摇头摆尾,而后倒地抽搐。 半个月后,在丹阳的秋祭东君大典上,小宗们在宴饮后,开始了舞祀的狂欢。 大楚的祭祀,在舞蹈环节,讲究的便是人间欢闹,那些小宗冲入乐舞队伍中一起舞蹈,倒是也没有引人怀疑。 然而紧接着就看到了没去跳舞的小宗公子们,痉挛瘙痒,浑身乱挠,十几人甚至开始双眼上翻,神志不清,四肢抽动的惊厥。 此毒引发的惊厥,最忌光亮与声音。 却因为场面上钟鼓齐作,灯火通明,反应更甚,一个个抽搐发颤,肢体上做出了一般常人根本做不出的痉挛动作,面色涨紫,呀呀有声,可怖至极。 小宗又是在祭台上,篝火的红光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远远看到有人四肢抖动后倒地,大巫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喝醉了才倒下的,但舞蹈是献给上天,音乐不停,她便也不能停。 但在音乐之中,行为奇异的人愈来愈多了—— 赤红的篝火中,遥远的编钟声里,这数十位小宗子弟,像是被神捏在手里死去活来一般,在台上抽搐着,痉挛着,怒吼惨叫着,捂着耳朵尖叫着让音乐停下来……祭祀台上数百人,竟无一人敢靠近! 祭祀的乐舞不能被打断,但他们这样的反应,是不是东君暴怒,就在祭祀台上惩罚他们?! 终于,在《东皇太一》的乐曲终于结束后,祭台的最高处也只剩下阵阵哀鸣。当众人再上台去,又惊又疑的想要救助他们是,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只剩一丝气了。 祭祀给上天的酒浆,都是要小宗众人全部饮下,没有留下太多证据,而且那可怖的场面,谁也都没有联想到中毒。 这些小宗被抬到祭台下,活的最久的人不过挣扎了两三时辰而亡,但每一个人死去的面容,都面目狰狞,肌肉扭曲,唾液横流,身子痉挛着,甚至都没办法将他们挣扎扭曲的肢体放入棺椁中。 就连邑叔凭听到了传闻后,都没有想过这是中毒。 毕竟做的大胆,干净又狠绝。 邑叔凭品过来这件事,已经是意识到辛翳真面目之后的事情了。 荀南河自己听到传言,后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她说出计谋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当时只想着让此事解决的迅速、漂亮,威吓人心。然而用马钱子毒也就罢了,还是用在祭祀这种火光不能灭,乐舞不能断的场面上,让中毒与痉挛反应更严重,怎么可能给那些人还留活路呢…… 还没真的成为帝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的路,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鲜血…… 然而她也在思索一件事情。 辛翳说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那他上次和这些少年联手杀死的,又是谁? 第26章 绿衣 “哎!大君——” “你赶紧把他给弄起来,他是不是都烧糊涂了, 现在脸都跟个柿子似的, 要是他真在这儿弄病了, 景斯非拿眼神把咱俩削了不可!” 辛翳听出来这句是范季菩的嚎叫了。 原箴还算是靠谱一点, 似乎想把他从地上托起来,他那细声细气竟然也着急了:“你就知道睡!难道就不知道这儿冷么,白伯都打了招呼,说他先歇下了,要我们照顾大君,你就这么照顾的!这还是在荀君家里。也就是荀君不在了,要是荀君知道我们把他弄病了, 非要敲死咱俩不可!” 范季菩委屈的很:“呸, 你听我这动静, 我也跟感冒似的。喝了热酒在风里躺一夜,谁不病!荀君要是在,说不定还心疼我呢!” 原箴:“要是有辛翳在,他眼里还会有你, 你怎么想这么美。” 范季菩抱起了辛翳的腿:“他这么长一个人怎么抱啊!白伯过来了白伯过来了!” 辛翳只感觉浑身又冷又烫, 他还没来得及抬一下眼皮子,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等他再醒来,只闻到一股草药味,似乎有宫人点燃了药草在屋里扇风。 ……又是药草! 他病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见了好,如今又病重,宫人都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 生怕惊醒他。 但有个人就没这么讲究了。 辛翳耷拉着沉甸甸的眼皮子,就听见了一阵银饰相撞的声音,他顿了顿,关于申氏女的事情陡然钻进脑子里,还有那张几乎和荀师一模一样却眉间有个红痣的面容。 他翻了个白眼,哑着嗓子喊道:“滚!” 来人都没因为这个字停顿一下脚步。 辛翳嗓子哑的这句都快破音了:“让你滚!” 惨白的人影走过烟雾,施施然的跪下,手里拿着个金黄的铜钵,放在他榻边,微微挑了挑眉:“少吼几句。你都病成这样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辛翳却是真的恼了,他猛地起身,却因为起猛了,眼冒金星,又跌了下去。幸好榻上铺的软,他摔得不难受,但真的是两手都没力气的张着,半天才看清重皎那张雪白的脸。 辛翳咳了咳,哑着嗓子道:“怎么?你以为我今日会在申氏女那里?” 重皎没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什么?” 辛翳可不会相信他这幅嘴脸,他偏头朝里,半晌道:“铃铛,响了。我把它砸碎了。谢谢你,让我清醒了,哪有什么还魂复礼。我不会盼着她回来了。” 重皎却大惊:“铃铛响过了?” 他伸手要过来抓住辛翳的衣袖,辛翳却甩手:“我都说我砸碎了。” 辛翳显然是恼了,重皎不敢再说,辛翳冷笑:“把药拿走吧,我们一同长大,今日,我却怕你能在药中毒死我了。” 辛翳虽然性格阴晴不定,但发火总会有个缘由。 重皎脸色更难看:“原箴和范季菩二人今日还缩着肩膀回宫内,说就是他们不小心让你喝大,就躺在外头睡着了。我弄了药来,你却说这样的话。昨儿发生了什么?” 辛翳哑着嗓子,道:“景斯!” 景斯连忙碎步前来。 辛翳:“让他出去,以后没有我的传召,不许他再来主宫。” 重皎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些年来,其他人大多被辛翳派去各地做事,唯有他被任命为太祝,大巫,留在宫内这些年与辛翳一直作伴。辛翳脾气臭的很,说动手就动手,嘴上也不讲究,却也习惯三天两头找他来喝酒说话,重皎自然清楚他是刀子嘴罢了。 他却忽然说不许再入主宫,这要不是大事就怪了。 辛翳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重皎却也只能退下,临走之前,还是回头道:“药还是喝下,病成这样,不能小觑。” 辛翳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了,看着重皎:“我会送申家去虎方。” 重皎微微挑眉,不太关心申家到底要去哪里,反而好奇辛翳为何会跟他说这个,他还是垂下白色眉毛:“哦。臣知道了。” 辛翳看重皎这样的态度,心里顿了一下。 他挥手:“滚!” 重皎抿了抿嘴角,退下了。 景斯跪在榻边,道:“这药……” 辛翳垂下眼去,端起铜钵,一仰而尽:“他至多耍点小手段,不至于害孤。说了不许,就别放他再来。” 辛翳烧的脸颊泛红,仰躺回榻上,翻身再度昏睡过去。 他依稀就感觉景斯的手伸进了帷幔里,替他掖了掖被子,而后才放轻脚步离开了。 重皎在外头碎石小路上等着景斯,看景斯缓步走下台阶来,他才躬身:“司宫,请教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斯在宫中二十余年,也是看着这群少年们长大的,重皎平日里也都直呼名,今日躬身行礼唤他司宫,看来也是觉得事情要不妙。 重皎身边有一巫者正替他打伞遮阳,他微微抬起脸道:“大君不明说,又不发火,只让我不许入宫,这才是令我害怕的!大巫哪有不入宫廷之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还向司宫请教!” 景斯半晌道:“昨日,申氏女入宫,落水后被救起,听说至今未醒。” 重皎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头:“你是说?” 景斯没说什么:“大君这次病的厉害了,我先回去了。你若是出宫,叫原箴和范季菩注意点,他们俩再这样不靠谱,就别来找大君喝酒了。” 景斯扶了一下黑色的高帽,转身上台阶回到宫外廊上了。 重皎犹豫了一下,道:“去申氏女那里。” 重皎在宫里也是个特殊的存在。 楚国人毕竟尊重荀君,又觉得他是朗朗君子,少有人敢编排荀君的流言。 大概因辛翳传奇些,关于他的传言从来不少。若说列国关于楚宫的谣言,主角是荀君,基调是师生不伦恋。那在楚国的谣言里,另一个主角……就是重皎,玩的是霸王爱上小神棍了。 在辛翳未迎女子入宫的时候,他地位简直就是宫里的娘娘。 手腕脖子耳朵上挂满了各种首饰,天天穿着衣摆拖地的长衣,走到哪儿也都娇滴滴的要有大伞遮阳。 辛翳在宫中如果要去远些的地方,大多骑马,但重皎不太会骑马,平日穿长衣也不方便骑马,宫里专门有一辆牛车是给他宫内出行用的。 因重皎作为楚国大巫,除了祭祀以外不可随意出宫,那拉车青牛不用怎么走路还享受着高规格饲料,也胖的肚子都快蹭地了。那青牛走路一步一顿,十步一歇,宫道两旁的寺人用脚走都比牛车快得多,就这样,重皎也要挺直脊背纹丝不动的跪在车上,坚决不下地,避免弄脏了拖在地上四尺长的锦绣衣摆。 重皎身上挂满了装饰还不够,他那辆车也简直就是移动的五金店,挂满了各种镂空雕刻铁片、贝壳、风铃和彩色布条。 这辆车走过宫室,风一吹,简直比胡同里一路按铃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还要吵。 宫人们是又烦又怕,就怕那位大巫的车会停在他们附近。 再加上,重皎总是到辛翳身边作伴,在宫里又骄矜又挑三拣四毛病多,动不动奇思妙想的说要鹤骨笛,要虎牙链,辛翳知道重皎也没什么大出息,就喜欢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就任他折腾。 就在早两年,连荀南河都怀疑这两个小子是不是冷王爱上小神棍的剧本。 宫里都偷偷叫重皎巫后了。 两个直男还天天勾肩搭背,对此一无所知。 因申氏女入宫即为夫人,不少在外宫打杂进不了主宫的宫女,都开始头破血流的抢夫人身边的位置。毕竟能照顾夫人,总要比在外头做杂活舒服的多。 这会儿当重皎的五金摊子被肥青牛一步一顿的拽到申氏女的宫室前,一群宫人听见那动静,都知道谁来了,一下子也慌了神。 难道新夫人刚进宫,重皎就要来个下马威,教训新夫人一翻,让她知道谁才是宫里的主人?! 新夫人住在西院,西院当事的是藤与森两位女使,这两人正被一群宫女推进里屋,慌里慌张的商量起来。 藤圆脸润肩,小手藕臂,笑起来甜娇可亲,但胆子却有些小,她本就怕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