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慡的娘叫袁桂芝,年轻时候十里八乡都知道南岭屯儿有个俏姑娘,模样好,人品好,gān活儿更好,要知道那时候这样的三好姑娘根本就是大众情人。小伙子们心里不说,各个标着劲儿想夺姑娘芳心,结果李慡他娘半点犹豫没有,满了法定婚龄就嫁给自小便订过娃娃亲的李慡他爹了。其实那时候除了李慡娘,两家人谁也没记得还有娃娃亲这回事儿,更别说李忠臣了。他只知道从小玩到大的二丫忽然跑过来让自己娶她,于是老实巴jiāo的李忠臣捡了这辈子第一次估计也是唯一一次大便宜。 袁桂芝确实是把过日子的好手,年轻的时候照顾小的,伺候老的,还管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愣是供出了一个大学生,现在孩子长大了,老人也平安送走了,她便把家里的地承包给别人,自己弄了个小卖部,日子也便这样清闲的铺散开来。 真的没危险?你可别骗妈啊。”坐炕头听儿子讲的全是国泰民安社会和谐,袁桂芝半信半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来,在你儿子身上随便找,我都不说疤,要能找个黑点儿都算我编瞎话儿。”李慡知道老娘一直对于他的职业很矛盾,自豪有之,担心亦有之。 儿行千里母担忧,李慡体会得到。所以每次回家,他总变着法儿给爹妈吃定心丸。 但这不代表袁女士就可以真的动手扒衣服。 哎哎,妈你还来真的啊,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隐私……”李慡连叫带躲。 你不是说连个黑点儿都没有吗,那为啥不敢让我看?” 我羞涩。” 呸。” 妈……” 你小时候撒尿还是……” 妈!” 得得,唉,儿大不由娘啊。” 李慡在心底把他那躲门后听墙根儿死活没敢出来的爹鄙视了一万遍,一万遍! 娘俩儿说了一上午贴心话儿,午饭过后,李慡便去镇上唯一的汽车站买票,结果提前两天,依旧杯具了。各家单位就跟商量过似的,纷纷定于初六复工,于是初五的票早卖光了,只剩下初四上午的和初六下午的。李慡进行了长时间的剧烈的思想斗争,还是买了初四的票。 回家跟老娘哭诉,袁女士倒是想得开,说家也回了年也过了,咱娘俩儿也唠完嗑儿了,早回去就早回去呗,顺便给单位同事带些山货,搞好工作关系。 李慡得令,第二天便大包小包回了A市,而且下了车家都没回,直奔所里。按惯例,这会儿值班的多半是王大刚,谁让他家在本地又是领导呢,偶尔发扬一下jīng神是很必要的。 果然,李慡一进门,就看见王副所长正笑眯眯地往鱼缸里投食,面容和蔼,神态慈祥,周身笼罩着温润光芒。 李慡虔诚地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师……阿嚏傅过年好!” 王大刚只听懂了最后三个字,一边念叨着怎么回来这么早”,一边非常自然地接过徒弟手里的大包小包。 没明天的票了,还有,师傅你拿那些是全所的份儿。”有些事情还是说明一下的好。 聊没几句,李慡忽然发现薄西岩的电脑开着,颇为奇怪:薄荷也提前回来了?” 王大刚与坚果斗争正酣,半晌才出声:提什么前啊,他就没回家……” 这是李慡头回听见薄荷的故事。 先是伦理剧,医学世家,终年埋首在实验室里的教授级别的双亲,寄放在亲戚家二十年的小孩儿;接着是苦情剧,母亲忽然研究中染病去世,至今也不知究竟什么病菌;最后是暗黑剧,父亲仍在美国某实验室内搞研究,迄今已十年未归,据说永久居住权都下来了,国际是否改变尚未可知。 夕阳斜斜的洒进来,照在显示器的扫雷界面上,李慡看着那带着墨镜的小笑脸,第一次觉得和薄西岩的距离近了些。 那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在他爸爸的二哥家长大的?” 嗯,今天就你我在,所以我说呢,你也就听着,防止扩散啊。” 明白,这还用您嘱咐?” 哦,他爸爸的二哥就是我们省局退休的老局长。” 嗯。” 嗯。” 啥?!” 防止扩散。”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什么来着!法医转行gān片儿警,你当从卖萝卜改卖白菜那么容易呢!?就得上头有人!局长二大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