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开房门 从认识朱小朱第一天起,南道就知道她是个不简单的小姑娘。 可越接触得久了,相处的日子长了,他便觉得她的不简单已然无法再用不简单来形容。 打个比方。 以前他以为她不简单的高度,大概是世界第三高峰干城章嘉峰。 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她不简单的高度应该是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 虽然珠穆朗玛峰只比干城章嘉峰高上那么三百多米,但珠穆朗玛峰的知名度却非干城章嘉峰所能企及的,远远将干城章嘉峰甩在后面。 这就是第一和第三的区别。 南道说:“看来我对你的了解,只是冰山的一角……” 朱小朱持不同看法:“不,你对我的了解,连冰山的一角都不到三分之一。” 她来自妖界,他是人,地地道道的人类,跟她不同,又怎么可能真正了解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跟他的不同,跟人界里的所有人类不同。 他无法真正了解她,正如她再过许多年,大概也无法真正了解人类那种复杂的情感。 那情感称之为……爱情。 别说软件了,她连硬件都不齐全。 她现在身上的一切跟人界里的人没什么不同,可她没有心,却仍旧活着,且活得不错。 人界里的人没有了心,连一秒都活不了,更别说像她还可以到处揖凶弑凶,满世界地跑。 南道看着她:“你会让我真正地彻底地了解你么?” 朱小朱好久没说话。 她把下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扎起的长发有一缕垂在她的脸侧,恰恰遮挡住了他看她的目光。 最终,她还是没有给他答案。 因为大概大约或许,连她自已也不知道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她在妖界活了三百多年,做了三百多年的妖来,在人界四处窜了数年,做为人活了数年来,她初次听到有人问她……你会让我真正地彻底地了解你么? 会么? 她不知道。 南道到最后连她从大阳台跳过小阳台时鞋底发出淡金色光芒的由来,也没能得到她的解释。 他也没再问。 他想,她或许需要时间想想。 一个拥有太多不可思议的秘密的人,总有想与人分享或不愿与人分享的秘密。 寻常人都有,更何况是抱着秘密到处揖凶弑凶的小姑娘。 凌晨六点正,赵有铭便被朱小朱温柔地叫醒了。 真的很温柔。 这是南道第一回见到朱小朱除了可以暴力对待赵有铭之外,还能那样轻柔低声地叫唤着赵有铭。 朱小朱正色认真地问:“赵有铭,醒了么?睡了两三个小时,缓了两三个小时,你完全醒了么?” 赵有铭看着她,头一回没有焦急地想话来回答,而是茫然地看着她: “小朱姐……” 他的声音就像是走失的小羊终于回到母羊的身边,头一伸就想蹭到朱小朱怀里去。 朱小朱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挑眉看着被南道一掌抵住脑袋无法往她怀里送的赵有铭。 南道警告他:“再有不法意图,小心我完成你妈未了的心愿!” 这恐吓够有力度。 赵有铭的脸色即刻又白了白。 本来一觉醒过来后有朱小朱的温柔对待,他的脸色已是好了许多。 被南道这么一吓,他的脸色一下子又回到了解放前。 赵有铭赶紧在沙发上坐好,绷直了身体坐得十分端正。 可没一会儿,想到他母亲昨夜里差点儿亲手结果了他,他整个挺直的脊梁瞬间又像破了个洞的气球,一下塌弯了下去。 中间坐着垂头丧气的赵有铭,左手边坐着南道,右手边坐着朱小朱,三人同坐在长沙发上。 晨光从窗外小阳光折射进客厅,照得布艺沙发上失魂落魄的赵有铭静如雕塑。 朱小朱说:“说说,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趁着你妈还没醒。” 赵有铭终于动了,他看向她: “我妈没事吧?” 这会儿能这样问,昨夜里她收服赵红枝散了凶气时,他也是这样问她,他母亲没事吧。 可见赵有铭这个人虽是烂赌成瘾,又轻易就能骗人钱财,可到底没丧失身为人子的最基本孝心。 他对赵红枝这个母亲,是全心全意地在乎着紧。 她相信,先前推赵红枝摔下楼梯,确实非是他的本意,只是一时被凶气迷了眼。 不止她信,南道在这会儿也毫无质疑地相信了赵有铭。 南道说:“你放心,你妈没事儿了,大概七点左右就能醒过来。” 朱小朱也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像昨夜里那样的事儿了。” 显然两人的安抚和保证让赵有铭彻底把提了大半夜的心放回了原处,他开始述说昨夜里他母亲回到家后的事情。 赵红枝进门后,嘀咕了两句赵有铭又是没关好门就睡觉的抱怨,然后进了自已的房间。 应该是很累,只往赵有铭房间看了眼,确定赵有铭在床上乖乖睡觉之后,她甚至没注意到昏暗的客厅里多了一个黑色背包和一个黑色小行李拉杆箱。 朱小朱疑问:“你不是睡了么?你妈的动静你也能知道?” 赵有铭说:“你们不知道,我跟我妈老吵,我妈也总说我是个败家子。可她关心我,这世上没有谁比我妈更关心我。无论多晚,只要我妈回来,她一定会开我的房门看我一眼,看我有没有乖乖在床上睡觉,或者睡了却踢了被子。” 所以他自小也养成了个睡眠习惯,只要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开他的房门,他总能第一时间惊醒晓得。 倘若不来开他的房门,便是在客厅里吵翻天,他也能安然地呼呼大睡。 南道说:“看来昨夜里是你妈自小对你的疼爱救了你一命。” 倘若不是赵红枝对赵有铭的疼爱,赵有铭养不成这样的睡眠习惯。 没有这个睡眠习惯,那昨夜赵有铭大概还在熟睡中,就会被赵红枝一把菜刀砍了个身首异处。 “嗯。”赵有铭侧脸看了看小阳台上晾衣绳上晾着的衣服。 那里有一件新的白衬衣,是他母亲刚给他买的。 旧的那件白衬衣在茶馆被老板娘拉扯着暴打的时候,不小心被拉扯撕坏了。 赵有铭收回目光:“惊醒后,我没有再睡。” 他感到奇怪,他母亲不是去顶夜班了么? 怎么突然半夜回来了? 所以他起身,去探了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