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见学长……”杜霖却摇头,说着。 “好,我带你去见他,顺便让医生看看你,这样可以了吗?”戴宁的话语带着焦急,他想不到杜霖的情况竟然会变得那么严重。 杜霖点点头,再也没有力气开口。 方雅然早已打开车门等着他们进来,戴宁把杜霖放到后座,自己则直接翻过椅子坐到驾驶座上踩动油门,后视镜里看见一些人已经追了出来,不过车子很快远离医院大门,戴宁等车子开到马路之后忽然把警笛按了上去,用它开道。 方雅然忍不住微微一惊,问戴宁是怎么回事。 “杜霖的情况不好,我们必须马上送他去医院才行。”戴宁回答。 方雅然猛地转头看着躺在后座上的杜霖,发现他像是已经陷入了昏迷,而且身上又是一大片的伤痕,嘴唇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小腿上还有一长条像是被玻璃割伤的口子,正在汩汩冒着鲜血。 “天!”方雅然一见之后忍不住轻呼出声,她不知道杜霖为什么会这样执着,难道那个人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比他自己的性命都还要重要,重要到让他那么不顾一切? “如果……如果江会长他……他醒不过来,那么杜霖会怎么样?”方雅然忍不住问戴宁。 戴宁的表情也很沉重,他摇着头,没有办法回答。 杜霖的眼睛看不见,那一定是头疼引起的,如果再这样折腾下去,他会死的。 一路驱车到了医院,戴宁直接找joe,之前他就已经打过了电话,虽然没有完全说清楚杜霖的情况,可是joe能够听得出来杜霖的情况很严重。 “他果然又逃出来了。”joe见到一身是伤的杜霖忍不住也要摇头叹气,他知道ryan对杜霖很好,他们两个人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可是他想不到杜霖会这样在意ryan。 “他刚才跟我说他看不见了,我看说不定是跟之前一样的症状,你还记得吗?在纽约那次?”戴宁对joe说,joe点点头,回答说,“杜霖的头疼一定有原因,之前ryan没有告诉我们,可是现在似乎不行,这种失明虽然是暂时性的,但是我们一定要找到原因才能帮助杜霖恢复过来。” “你是医生你说了算。”戴宁对他说着。 joe摇摇头,却说,“我虽然是医生,不过这种问题要请大脑专家过来,我先去联系纽约的同学,上次ryan找的那位医生是我同学的导师,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先去找李臻李医生吧,而且我估计杜霖不愿意去别的医院,你试试看能不能把李医生找过来。” 戴宁点点头,说,“李臻我也去找过,之前跟案件有关的事情请他帮忙过,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先处理杜霖的伤,他只是暂时性的昏迷,很快就会醒过来的。”joe说。 “好。”戴宁说着走出病房,让joe跟护士在里面,他走出来看见外面的方雅然,对她说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这里都是ryan和杜霖的朋友,放心吧。” “那我明天再来看他。”方雅然点点头,说着。 戴宁目送她离开,然后打电话给李臻。 病房里joe正在替杜霖做检查,并且抽血让护士拿去做常规化验,送去拍过片子后他顺手将一些伤口处理掉,整体检查下来发现除了身体虚弱过度,剩下的就是大脑内似是有什么压迫到了视神经,导致的暂时性失明,但他不是这一类疾病的专家,无法做出非常精细的判断,没多久戴宁进来转告joe说,李臻明天一早就会过来给杜霖做全面的脑部检查。 杜霖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病房里有没有人,因为头还是很疼,他没有办法再集中任何的注意力,可是想去找学长的念头仍然是十分的强烈,依稀想起昨晚的事,知道这里应该不是之前的那所医院,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索着手上的点滴一把把它拔了下来,只是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他不觉得惊慌,也许对于自己身体的好坏他原本就要比旁人更加迟钝一点,是一开始就不怎么在乎所致,所以即便是以后会变成一个瞎子他也觉得没什么可在意的,他只要学长能够醒过来就好。 “啊!你醒来了!”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在病房里响了起来,杜霖坐在床上停了停,然后平静地开口说,“能不能……请你带我去找学长……” “医生吩咐过我的,我会带你去,不过你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拔掉针头呀……”一边说一边有人走过来扶住了自己,杜霖猜想应该是护士。 “对不起……谢谢你……”杜霖轻轻地说着,他觉得自己的口很渴,所以说出话来声音有点沙哑,嗓子也很痛,除此之外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其他什么地方也都有隐隐的疼痛,不过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什么比学长更重要的事。 他会醒的吧……杜霖总是这样想着。 “不客气……我带你过去。”护士说着,用力撑住了杜霖还没有怎么恢复的身体。 眼睛看不见东西是什么样的感觉?当萧晴站在门口看见杜霖的时候很难不去这样想,方雅然一早就带她过来看杜霖,却没想到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杜霖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苍白的脸上一双漂亮的黑眸显得十分空洞,没有一点焦距,也看不见她萧晴就站在门口,方雅然压根还不知道昨天杜霖就已经看不见了,要不是去joe的办公室问明了病情,她怎么也不相信怎么忽然地杜霖就会看不见了呢。 萧晴捂着嘴忍着没有出声,方雅然上前扶住了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他会好起来的……”她安慰萧晴说。 杜霖在护士的搀扶下走进了另一间病房,那里就是江优赜的病房,萧晴这才出声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他们的!” “萧晴,你不要这么想,杜霖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会长也会醒过来的,这种时候你更要坚持下去,要相信杜霖,也要相信会长,是吗?是吗?”方雅然摇着她的肩膀不断地说着。 萧晴听着她的话垂眸良久,然后抬起眼对方雅然说,“我们去看杜霖。” 方雅然点头,两个人一同前往江优赜的病房。 病房里,杜霖只是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他的侧脸看上去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像是只有这个地方才能让他平静下来,看不见心里却会想,萧晴看着杜霖的时候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护士并没有离开,而是又在这里给杜霖输液,将他的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叮咛他说,“你可不能再拔下来了,知道吗?” 杜霖点点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能让我一个人留下吗……我……有话要跟他说……”杜霖忽地开口,然后补充着说,“你看……我现在看不见,这个距离也碰不到他,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的……”说完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在柔和的光线下这个笑容看起来却像是伤感的要流出眼泪一样。 萧晴忽地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方雅然也听见了,她转过头,看见了江榛信,顿时表情就变了。 “我知道你不会,你一直都没有碰到过他,连手都没有握过一次,是吗?那天你浑身是血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的病床上却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染上,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伤害他的,是吗?”护士的话说的像是比杜霖自己还要了解得多似的,这个漂亮的男孩只是希望留在这个病人身边而已,她一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就是这样微小的愿望都那么难实现,到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身上满满的都是伤痕的时候,才能够这样坐在这里,并且还不知道能这样安静地呆多久。 “我不会,可是……”杜霖轻轻地开口,“他变成这样,是……我害的。” 护士听了他的话怔了怔,却似是不相信,走到杜霖面前看着他说,“对你来说,他是很重要的人吧?” 杜霖点头。 “那么他呢?对他来说,你也很重要吧?” 杜霖摇着头,不确定地说着,“我……不知道。” “其实我并不认识你跟这位病人,但是我想如果他是为了你才会受伤,那么你对他来说应该也很重要才对。”护士笑着对杜霖说了这一句,然后说,“你有话慢慢跟他说,我先出去了。” “谢谢……你。”杜霖微笑了,这是他在江优赜受伤之后首次露出的笑,但是无论怎么看,这样的笑容都太过忧郁,忧郁到让人不忍去看。 护士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转身却看见有三个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她见过,是病人的父亲。 “江先生。”她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径自越过他走向别的病房,一边的方雅然则戒备地守在门口,担心江榛信又要找人带走杜霖。 “他现在看不见了,你满意了?”方雅然瞪着他,忍不住说了一句。 江榛信皱皱眉,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依旧注视着病房里的情形,在门口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是杜霖在对江优赜低低说着些什么。 “学长……我的头……很痛……”他从没有这样在江优赜面前这么说过……可是,真的很痛,痛到他不能像平常一样努力地忍受,“不逞强的话……总觉得……自己是个太麻烦的人……” “学长你说过我爱逞强的,是吧……”微微的微笑着,面对着眼前茫茫的黑暗,看不见他醒着,还是睡着,希望他是笑着听自己说完这番话,“看着学长一直不醒来,我……说不出来……但是……可能来不及了……吧……”轻轻吐出呼吸,他忍着没有伸出手去按额角,只是冷汗还是抑制不住爬满了额头,“也许……我说的话学长听不到……” 静了片刻,他又说,“一直以来……都很感谢学长……你的照顾……” “到了最后……都是这样……” “很后悔……怀疑过学长……那个时候……没有回过头……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过错……” “这几天……只要一想到……就恨不得中枪的人是我自己……” “我却凭着什么还要活着……” “只是……不放心……学长会醒过来的吧……我真想……看着学长醒过来……然后……”说到这里的时候,杜霖轻轻地摇头,“没有办法道歉的吧……这种事……就算……我想用自己的生命来弥补……也不行吧……” 他的头……好疼啊……杜霖没有打点滴的一只手死命抓着椅子的边缘,眨眼睛的时候,觉得很疲惫,“学长……为什么要那样骗我呢……你知道我始终会相信你……是不是因为你其实已经太了解我……是吗……是吗……就算……你是骗我的……那又怎么样呢……我为什么会留下你……为什么会……”声音似是带着哽咽,听来让人觉得很心痛,萧晴是第一个发现杜霖的情况不太对劲的人,因为杜霖输液管里的液体似乎没有继续滴下去,反而越积越满,她的视线往下,发现顺着针管沿升上来的是鲜红色的血,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杜霖忽然整个人朝前倒了下去,萧晴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了进去,但杜霖已经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他脸色惨白,脸上全是水,冷汗涔涔,似乎还混着泪水,眼睛紧闭,嘴唇咬破了皮,萧晴发现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松开手的时候发现掌心血迹斑斑,掺着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