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的平房,不需爬楼梯,高高的门洞里黑糊糊一片,从她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把她扔到床上,弄了一点热水给她抹了几把脸,爬在她耳朵上说:睡吧,我走了。 粟米懵懵懂懂,一把扯过我的手:万禧,别让臭男人伤着。 我的心酸了一下,拍拍她的手,锁上门走了。走过窗下时,听见粟米迷糊着喊:万禧,我爱你。 我也爱你。这是我们的口头禅,像熟人见面问好一样自然。 深夜的街上车子呼啸而过,我走走停停地拦车,拦了四五辆,统统有人,这个之间还在路上的人,都是寂寞的,连浪迹在每个隐秘角落的三陪小姐都回家了,我还在路上。 路边突兀的跳出来一个男人,游移地靠近而来。 午夜流氓遇到过不是一次了,我笑了笑迎上去:先生,能陪我回家吗? 和所有的午夜流氓一样,他张大了诧异的嘴巴。我继续:我不收钱的,怎么样帅哥? 接下来,他嘟哝了一声神经病,落荒而逃。 我立在树荫里,内心干干地冷笑两声,这是粟米教我的,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行走在黑夜的街上,遇到午夜流氓,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变成午夜女流氓,主动出击骚扰,没有一个不是落荒而逃的,这些外强中干的虚伪的男人,以为骚扰是男人对女人的专利,女人骚扰男人,那定然是神经不正常了。 终于拦到了车,打开门,茶几上堆着一些水果以及零食,我不在时,阮石来过了,忽然地有一丝失落,剥开一只荔枝,慢慢地吃。 想心事的夜,我喜欢开着床头的灯光线暧昧,像了一些心事,由近到远,渐次暗淡过去,像极了夏日凌晨的雾霭,纠纠葛葛地戳穿内心的等待。 一直没有睡意,困顿在夜里,忽然地有点害怕,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总以为,能够伤到女人的,不是黑夜,不是鬼魅,而是深切藏在一个女人心底里的一个男人,因为爱,他便是最大的伤害。 这个夜,在自己的房子里,我像一个夜游的鬼魅,赤着脚,开亮所有的灯光,看门有没关好,窗子是否合上了挂钩,以及窗帘的背后衣橱的内部,都是我必要检查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让我如此地害怕,我依着墙,慢慢地,让身体下滑,泪水轻巧地掉下来,落在脚趾上,在这个夏天,是阮石曾经赞美过的脚趾:它们像夏天早晨的露珠,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看着脚趾,我在不停地想,阮石的眼神,直直地扑在上面的样子,像看他自己的脚趾,而我知道,自己只能像过客一样,在他的生命一闪而过。 灯光下闪烁着粉色光泽的脚趾让自己害怕,关闭了所有的灯,我坐在垫子上抽烟,明明灭灭的猩红,照亮咫尺之间手指,皮肤被映得微红而剔透,像一张透亮的纸张。 这个夜晚的害怕,来自阮石。 就像我曾经知道,期待冥冥之中与喜郎相遇是异常不经的荒唐,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每个女人的一生,或许,都要做一件,在别人看来荒唐,而自己却认为是地老天荒般真实的事。 懂得骗自己的女人,至少,拥有一种幸福的表象,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望穿欢乐的背后拖着长长的灰暗影子。 失眠了,我张着眼睛,一直看到东方的白,渐次渡满了窗子,它们越过窗帘,告诉我,天亮了,可以不必履行睡觉的程序。 我爬起来,一夜未眠,让我有强烈的饥饿感,坐在床沿上,我循序渐进地消灭阮石带来的零食。 然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镜子的脸看不出失眠的痕迹,这就是青春的能量,真好。 水流在指缝里缓缓地穿梭,我想起一个女子曾在文字里建议,所有适龄的女孩,都该去恋爱,不然,大好的青春,宛如一朵开放在荒园的花朵,兀自的花开花落却无人欣赏,于自己有一些凄凉,于造物主,是一种浪费。 擦干脸时,我已明白了自己,一夜的失眠、害怕,是因为,我在说服自己屏弃过去,而我不能肯定即将开始的是一场爱情还是游戏? 我的青春是一个巨大的空洞,需要一些人物,演绎一些故事,或对或错,让它们如光滑的石子,被岁月磨砺,沉淀在心底。 8 我敲字时,门轻轻开了,不必看,是阮石。 他无声无息站在电脑椅后,暖暖的呼吸穿过我的发丝,心像浮游的水藻。 手指渐次慢下来,渐次的,停下来。 电脑椅被旋转过去,阮石慢慢得伏下身体,坐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