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真是……有趣,我原以为这样的事,只有我姐姐会做。 “我对你做的事致以敬意,只是你不会杀我,你甚至不会杀人。我帐外有四个守卫,而你的剑太gān净了。” 他说得对。 就算秦渊在山上生死不明,她闯进来时也是打晕了守卫。她永远做不好什么,一路走过来,也只不过是有人在后头试毒挡刀。 剑锋到剑柄都在发颤,洛无双咬着牙才没有丢下剑,只是坚持要拿天苜莲。 帐外雨声大得像要把山浇塌。 洛无双不说话,听着对手沉叹一声:“若为了自保,我倒是可以给你,但天苜莲远在西丹,你一来一回也得三月。 “不知道告诉你救命方的人有没有说过,三个月,早来不及了。” 洛无双勉力支撑的气势也顺着雨声垮塌了,她眼底一瞬间竟然有些茫然,接着揉了把脸,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跑。赫连慎无意再自找麻烦,又觉得让人这么想来便来的真失面子,不甘愿地冲洛无双喊:“你为了他放低身段,值得吗?!” 值得吗? 人影顿住,继而直转身进雨幕,没有过多思考,只有丢下的那句话如剑一般,刺进漆然夜色之中。 洛无双说:“值得。” 从前有个姑娘,不想嫁人,就打晕了别人替她遮掩逃婚;喝醉酒大闹惹了麻烦,还能一夜好梦;跌落山崖,有人死死攥着她搭救;连陌生人的故事、身份都能直取不讳。反正救命的,是个她说什么信什么的傻子。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啊? 现在那个姑娘只要他还能活着,只要人好好的,什么都值得。 秦渊昏迷一天一夜,山中大雨方停。洛无双向霍家下聘,带着她曾经推拒的玉如意,求娶霍雨萌。 霍少谦说话远比赫连慎算话,这大约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日随着嫁妆,那只金贵无比的药匣就被送到洛无双手中。 秦渡拿着那匣子,久久不语,他不知道若chuáng上的四哥知道,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东苑小霸王,就这么草草娶妻,会是什么反应……可这里是秦渊的命啊,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洛无双用自由换了秦渊一线生机。 而这一点,几乎比一百枝救命药莲都弥足珍贵。 天苜莲的确是可以救人,可是还需要练武人心头血做药引配服,之前秦渡想不到洛无双能弄来药,没对他说,洛无双有些出神望着帐子,里头安安静静的,她从来没见秦渊这么安静。 于是当秦渡犹豫说出需要,洛无双眉梢略微一扬:“用我的吧。” 她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有人向她询问了天气好坏。 洛无双被秦渡看得有些厌烦,她做这些,真不是为了兄弟情义。她奔波几日,又陪欢天喜地的霍雨萌谈婚事,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帐子里的人跳起来数落她的莽撞,搬什么身份也好,替她如常挡着……只是真的没办法了。 除了她,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当日下午,洛无双敲开了秦策的门。 秦策早听说三公子要娶霍家小姐的事,满腹疑虑。这时见她刚要说话,秦策摆摆手,自请去东苑走一趟。 秦渊的屋内缄默又热闹,秦澄在chuáng前,秦渡小心护着一盅药,桌上有一只青花小碗、纱布、几瓶药粉。 “你们这是?” 洛无双对秦策笑了一下:“救人。” 秦策似懂非懂,西丹事件之后他一直在休养中,一方面是毒素短时间内清理不gān净,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见洛无双。她与唐家不知何事,但秦策自己身上还负担了沈家的期望……由不得他任性妄为,làng费时间。 秦策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渡煎药的手打顿,听到洛无双向秦策解释:“没有什么,我想让你取我一点血,你得在我脸上……”她尽力说得十分详尽,伸手在自己额头上比画,表达自己期望的大小,“……别划太大啊,我就要一滴。” 秦策嘴唇翕动,在“你为了他还有什么不愿意做”和“他到底有什么好”之间难以抉择,最终问:“为什么找我?” 洛无双还摸着自己额头思索,听着话茫然“啊”了一声,很gān脆答他:“我们想,书院里除了我自己,你的剑最快。” 她皱起眉,喃喃道:“说不定额头上的疤会小一点,还不至于特别难看。” 原来这心头jīng血并非从心中取出,而是两滴血。 一滴从右手无名指的少阳经脉处取出,另一滴血则是从眉心取出。只不过,都须在运动任督二脉时快速取出,稍有迟缓便是性命之忧,经脉尽断。 秦策有太多拒绝的余地。 他可以看着秦渊去死,少一个皇储路上的对手……但若不出手,难保秦渊救不回来,洛无双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