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好奇地看下来,配颜料还要一味止血消肿的药材,顺着读过去,后面赫然有两个大字:晕染。 传闻这样的颜料在光下会镀上一层浅浅光晕,还会隐约散发栀子花的香味。 通篇看完,竟也长了番学问,秦渊禁不住赞叹,到底是宝贝,真jīng细玄妙。 于是,当夜,月黑风高……收集来所有材料的众人躲在灯火通明的暖阁中,聚一处研讨画法和细节。 洛无双大梦一场后,神清气慡地赶来与众人汇聚。她左看看右摆摆,认真仔细一项项审阅,到了最后一项曼陀罗砂的时候,她使劲儿嗅了味道,皱着眉头说:“这味道不对……” 秦澄十分老实,答说:“曼陀罗砂远在西域,就是快马加鞭,也没办法在明天日落之前赶来,这是我们在市间收的,只能将就一下了……” 洛无双无奈点头,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姑且一试。 众人心内都有些忐忑,而秦渊一反常态,为洛无双拉开太师椅,态度之恭敬,令人惊异。 笔舔饱墨,洛无双埋首了好几个时辰。当她最后一笔收完,室内鸦雀无声,只有秦渡拊掌,叹道:“戚三公子,果真比传说还要传说。” 而在秦渊惊喜的目光里,洛无双头一次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在家什么都学不好,稍微可以一提的,就是仿画儿了。 不得不说,洛无双的画技的确不错,她本是女娇娥,下笔也的确也有几分女儿家心思的样子。待她成画,秦渡模仿着先帝字迹,题了诗,秦渊又用萝卜刻的仿章落了印……大功告成。 这一夜,几人和衣将就挤在一屋里休息了。 天色拂晓时,窗外有异样响声,秦渊被惊醒,睁眼是洛无双柔软温和的睡颜,好似个小姑娘似的,连唇面都是又粉又水嫩的。 他恐弄醒人,轻手轻脚下榻,走到窗前,窗外有一枝花。 原来是一枝带露的花苞落了下来。 他身后的洛无双在睡梦中嘤咛一声。 秦渊合上窗,没了睡意。他在桌前瞧着那幅亦真亦假的《玉人相思图》,不知在想着什么。 今日停课,山长按照惯例去南厢藏馆巡视。 山长像往常一样来回踱了两圈,随手取了一本丹青描法之类的书登记后就打道回府,丝毫没发现异常。一旁假装鉴赏名画的洛无双和秦渊、秦渡等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危机可算是解除了。 众人对洛无双都十分感谢,击掌庆贺,好不热闹。不知是谁提议要出去接着喝花酒,想到花酒就心有余悸的秦渊,一个眼色制止众人。 众人感觉奇怪,问道:“四皇子素来最爱去花阁里热闹,怎么如今反倒转性了?” “还不是因为无双……他不喜欢我去那些地方,对吧!” 秦渊鬼扯的功夫简直烂,他随手扯了洛无双来做挡箭牌,还朝着洛无双挤眉弄眼。 洛无双只能尴尬地笑起来:“是……是吧……哈哈哈。” 大家都纷纷调侃起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四皇子,竟然愿意为了北洲三公子‘从良’,三公子真是教导有方……” 洛无双羞耻感爆棚,但秦渊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应承着,像拎jī崽似的一把揽过她的肩头。高度正合适,秦渊心情愉悦道:“本皇子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众人哄堂大笑,直呼以后的四皇子妃命苦,往后怕是除了要防女人,连男人都要防着。 洛无双羞到没脸,无处安放的目光不经意地投向那幅《玉人相思图》。只见画中枝叶葳蕤茂盛,少妇裙裾熠熠生辉,只是裙摆周遭的海棠花却格外鲜艳,那朱砂似乎跟自己所画的并不一样……她皱眉仔细去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洛无双十分敏感。 在他们庆祝的同时,没有人发现秦策正在南厢房边上满面落寞地看着这群人。 回到住处后,洛无双把最后的疑惑通盘告诉秦渊:“你说,是谁这么好心,竟然不惜伤害自己去帮我们?” 秦渊正chūn风得意浑身轻松,听闻此话也不甚在意:“谁知道呢,日后定会知道的,到时再还个人情不就得了。” 洛无双下意识地点头。 —这可是个大人情呢。 谁说不是呢? 秦渊也没想到这人情债来得那么快,且砸在洛无双头上。 查库平安过去。 当天下午,洛无双就看到秦策一个人孤独地去上课的情形,指间缠着纱布,十分抢眼。洛无双当即明白,那个好心帮忙上色的人就是秦策。 于是傍晚时分,洛无双带着药来看秦策。 她的内心其实非常惴惴不安,先前她已经明显感受到了秦渊对自己和秦策私jiāo的不满,这次又偷偷溜出来给秦策送药,倘若秦渊知道,指不定又是什么腥风血雨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