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至夏末初秋,白日里热,夜里却已凉了下来。 白木染累得要命,实在懒得再去烧一次热水,好在初时洗着觉得有点冷,但洗着洗着便适应了这水的凉意,慢吞吞地,又要避开伤处,洗了小半个时辰才洗完。 长长舒出一口气来之后,白木染擦gān身体换好衣裳,将湿头发用布巾包了起来,再将那一包脏破的衣服一卷,回了竹屋。 脏衣服什么的…… 明天再洗吧。 白木染将其扔在过道里的竹篓子里,一点思考的力气都没有,进了屋子便一头栽倒在她那两chuáng薄被上。 万籁寂静正好眠。 白木染很快便进入梦乡,神魂不知。 可才没多久,她就被一阵响动吵醒了,迷迷蒙蒙之中,她半睁着眼,却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子飘进了自己的屋子。 ……鬼?! 白木染惊了一跳,慌乱中却正好将伤了的手肘撞到了一旁的桌腿上。 "哎呦----" "鬼叫什么?" 黑暗中传来一个清冷之中透着不耐的声音。 紧接着,屋内的油灯被点亮了,白木染终于看清楚,弄出一阵响动走入她房间的当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袭白衣的闻人卿。 但很显然的,闻人卿有时候甚至要比鬼怪可怕多了。 ----比如此时。 白木染眼尖地看见闻人卿的手中拿着两个白瓷瓶。 那种白瓷瓶是白木染再熟悉不过的,闻人卿的药房里便放了许多,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药物,但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在白木染看来,其中治病的药为少数,多数都是各式各样的毒。没错,一开始白木染所中招的让她浑身发痒的香粉就装在其中的一个白瓷瓶里,之后她去整理药房的时候,闻人卿也警告过她不要乱动里面的东西,否则后果自负。 那么,这大半夜的,闻人卿拿着两个毒瓶子来…… 是要弄死她? "你……你想gān什么?" 白木染一开口就忍不住有些哆嗦。 闻人卿从来都没给过白木染什么好脸色,当然此刻也一样。她眉头一蹙,冷冷将手中两个白瓷瓶朝白木染身上一扔,只道:"药。擦不擦?" "擦!擦擦擦!" 没想到这个冰冷得可怕的闻人卿竟然也有这么好心的时刻。 白木染抱着两个小瓶子,心内稍稍地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感动之余,她自然也不忘了问一句:"这两个药……都是擦哪儿的?" 回答她的,是闻人卿有些不耐烦的动作。 闻人卿将那两个瓷瓶又重新拿回了自己手中,扯开了其中的一个瓶塞,轻嗅了嗅,才递给她:"这个是擦脸和脖子的,另一个是擦破皮处的。" 没想到闻人卿竟然也看出了她背和肘上的伤。 不过白木染先忍不住想说的,却是那药瓶的样子。闻人卿的药房里几乎所有的药瓶都长一个模样,白瓷的,一点花纹也没有的小瓶子,那么多药瓶子,全都按闻人卿的习惯摆放着,到需要用的时候,闻人卿便按自己的记忆取了,再打开瓶塞稍闻一闻,便能说出是什么药来。 何必如此麻烦? "你那些药……就不能多换几种瓶子放?换个颜色样式也好?再不济你将瓶塞的颜色换一换,或者在瓶子上贴个条儿,也比这样让人分辨不出得好。"白木染先接了其中一瓶,用手指进去蘸了点药膏往自己脸上涂,涂着还嘟哝了几句。那药膏是腻白的颜色,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花香味,擦在脸上凉凉的很是舒服,白木染感觉自己火辣辣的脸似乎一下便冷了下来,刺痛的感觉也轻了许多。 "有什么不好?"闻人卿站在一旁冷冷看着,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为的就是防你这种人。" 防她? "我怎么了?我对你那些毒/药才没兴趣!" 白木染向来没什么耐性,一壁说着,一壁将那药瓶子整个倒过来往手心里拍,想多倒些出来涂满整脸。 可刚倒了两下,却冷不防被闻人卿一把夺了过去。 四目相对,一脸错愕,一脸怒气。 "你到底会不会擦?" "……不会。" 不会又怎样?难不成她闻人卿要纡尊降贵替她擦药?打死她也不信。 可令白木染没想到的是,闻人卿似乎真有了亲自替她上药的打算。可是很显然的,闻人卿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直接伸手将她下巴一抬,然后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脸看。被这样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实在令人心里发毛,白木染提着一颗心,索性将双眼一闭,任凭闻人卿随意去折腾。 要不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闭了眼睛的白木染却不知道,她这样的一个动作,倒让闻人卿愣了一愣。 抬着头,闭着眼睛,整个脸都朝她的方向倾过来…… 这姿势---- 实在有些怪。 闻人卿心底觉得古怪至极,但再看白木染那张被晒得红通通,又有些微肿的脸,又将她心底那点怪异的感觉给一下冲淡了。 "……简直是个猪头猪脸。" "喂!你……" "闭嘴!" 闻人卿将手中药瓶慢慢旋转,再伸了一指进去,蘸了些药膏,朝那张"猪脸"上红肿的地方擦了上去。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刻意放缓了动作,可后来见那人眯着眼睛,"猪脸"上竟露出一点像是很享受的模样,闻人卿心底不由窜出一股羞恼之意,下手便不由自主地"狠"了起来。 "哎……哎哟……你轻点----" 不论如何,脸上擦完了,该轮到脖子了。 白木染十分自觉地将头昂得高高的,在闻人卿面前露出一截弧度十分漂亮的脖颈来,这一回,她倒是睁开了眼睛,可却是两眼望天,什么也看不见。大概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脖子上的触觉就特别地敏感,她感到闻人卿那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地一点,一横,再一撇一滑,竟被撩得痒起来了。 一开始还能qiáng忍着,快要忍不住时,白木染便有些抖。 闻人卿眉头皱成一团,下手又重了起来。 "啊----" 惨叫声划破天际。 脸和脖子都上好了药,白木染便有些别扭了起来。讲真,这些地方包括手肘都还算是自己能够到的地方,背上那块的伤处才真是需要旁人帮手。可要让她在闻人卿面前脱衣服……就算是同为女子,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羞赧。 也许是闻人卿那双眼睛太亮太冷,总让人有种被一眼看透的感觉。 穿着衣服都觉得要被她看透了,脱光了那还不…… 羞死了。 然而闻人卿根本没给她余地去想太多,闻人卿素来都是个简单粗bào之人,伸手就将白木染那本来就有些松垮的寝衣给扯了下来。 白木染觉得自己原本凉下来的"猪脸"又在顷刻之间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