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脱了外袍随手丢到一边,陆追又道:“等等!” “怎么了?”萧澜不解。 陆追道:“先去洗漱,否则不准上床。” 萧澜提醒他:“这是我的床。” 陆追理直气壮:“现在我也有一半。” 陆追又道:“快些。” 知道此人嘴皮子利索,萧澜倒也没争辩。洗漱之后上床,先握过他细细的手腕试了试脉。 陆追问:“有喜了吗?” 萧澜将他的手丢回去:“有,估摸下个月就会生。” “我也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毒。”陆追愁眉苦脸,“三不五时的,只要心口发悸,便会出喜脉之相。” 萧澜有些想笑。 陆追转身背对他,头发被挽起来,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以及一片淡淡的红色淤痕。 萧澜抬掌按上他的肩胛,又寸寸挪至脊背。 一股热流走遍全身,陆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觉得还挺舒服。 院中风吹枯叶沙沙,很是安静,房间里很暖也很香。小半个时辰后,萧澜抬掌撤去内力,就见先前那片暧昧红痕已退了不少。 陆追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多谢。” 萧澜又试了一下他的脉相。 陆追问:“这回呢?” 萧澜枕着手臂向后靠在床头,道:“龙凤胎。” 第十九章-碎片 能有多好,便要多好。 陆追笑笑,也顺势靠在他身边,看着床顶出神。 屋内光晕昏黄,桌上红烛只剩短短不到一寸,烛泪落了一层又一层,堆积凝结,透过床帐纱幔朦胧看去,就像是一朵红色的花。 一朵开在冥月墓中的花。 小小的,没有任何香气,花- jing -看似柔弱,却有强悍到惊人的生命力。只要有一片土一滴水一束光,都能旺盛蔓延,也不分季节,便能开得到处都是。 “在想什么?”陆追问他。 萧澜摇摇头,像是要将一些纷乱碎片从脑海中甩出去:“睡吧。” 陆追笑笑:“好。”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热度,视线交错时,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逝,那情那景,陌生而又分外熟悉。 萧澜猛然坐起来,这才发觉后背不知何时,竟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陆追带着几分不解看他。 萧澜翻身下床,大步径直出了卧房。冷风迎面吹来,全身彻骨寒凉,却再也无法完全平静下来。心底被无端掀起波澜,有些事有些人,已分不清是梦境里中画面,还是曾经真实存在。 屋内,陆追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深深叹了口气。 萧澜在院中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日东方露出一线白,陶玉儿推开屋门,看到他后问:“怎么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这是没睡还是醒了?” 萧澜道:“没睡。” 陶玉儿打趣:“该不是睡觉不老实,被明玉赶出来了?” 萧澜道:“我有事情想问娘亲。” 陶玉儿道:“何事?” 萧澜进屋之后,反手关上门,道:“以前的事。” 陶玉儿微微一愣。 “我是不是忘了一些事?”萧澜问。 陶玉儿掩饰坐在桌边:“为何突然会这么想。” “那就是有了?”萧澜皱眉。 “自己猜的?”陶玉儿倒了一盏茶,“明玉应当不会自己说。” “那究竟是什么事?”萧澜问。 “小时候的事,与他之间,”陶玉儿道,“你还记得些什么?” 萧澜道:“记得他也曾在冥月墓中,记得姑姑对他也很好,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便消失无踪。” “没了?”陶玉儿问。 萧澜道:“没了。” “没了也是好事。”陶玉儿叹气,“明玉都不提,你又何苦纠结,现在你记得对他好些,比什么都强。” 萧澜摇头:“我要将事情弄清楚。” “那也要等到报了你爹的仇。”陶玉儿道,“现在执念于此,反而于事无益。” 片刻之后,萧澜又问:“那我要对他多好?” 陶玉儿道:“能有多好,便要多好。哪怕他当真杀了伏魂岭你那些师兄弟,也要对他好,懂吗?” 萧澜往窗外看了一眼。 陆追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门口与阿六说话,手里端着满满一盆热水,应当是还没洗漱。 陶玉儿道:“去吧。” 萧澜推门走出卧房。 陆追道:“早。” 萧澜从他手中接过木盆,端着进了卧房。 阿六站在锅边,敢怒不敢吼,小声道:“连盆热水都要抢,想来晚上也是霸道得很,爹你当真不要来我屋中睡?我可以打地铺。” 陆追笑笑,又取了一盆热水,道:“无妨的。” “爹!”阿六还是很不甘愿。 陆追道:“他在替我疗伤。” 疗伤啊。阿六想了想,又惊道:“怎么受伤了?” “陈年旧疾。”陆追道,“原本无妨的,但有人愿意疗伤,也是占便宜。” “那倒也是。”阿六将粥盛出来,“吃饭吧。” 陆追帮他摆碗筷,又帮着将馒头捡出来。两人在厨房中忙来忙去,萧澜一人在房中等了半天,直到水凉透了也不见人,出门却看其余人已经坐在了饭厅里,正在说说笑笑吃早饭。